魏燕两国刺客同时从屋顶泻落,飞刺镇守官署的秦兵,喋血五步!
“刺客!刺客突袭——!”
官署中的秦兵纷纷呐喊了起来,随即一大群秦兵挺着长戈大矛汹涌而出,分别杀向了东西两厢。
东厢处彭布一剑当先,高大如山的身材震慑敌人,八尺大剑狂劈狂砍,秦兵的长矛大戈如斩葱般齐刷刷断落;霍青身姿矫健,兔起鹘落,剑光乱舞,秦兵纷纷倒下;毒娘子两柄淬毒双刀招数诡毒,封喉断骨,秦兵哀嚎连连。
西厢那边燕国刺客战得也非常悍勇,以燕策、郑厉夫两人战斗最为精彩。
燕策将一丈银枪舞得虎虎生风,扎,刺,点,拨,抖银花!犹如一头猛虎突入羊群,一大群秦兵被杀得人仰马翻。
“杀秦人,为燕人报仇——!”
燕策想起了亡国的屈辱,想起了无数战死的燕人,想起了被秦人杀死的宗亲兄弟,就悲从中来,热血上涌!
眼看秦兵黑匝匝地冲出来,他一声雷霆咆哮,一枪猛搠而出,瞬间贯穿了三个秦兵的身体,再猛地抽出,血柱喷洒在他愤怒的脸上,更显冷血狰狞!“荆兄弟,老郑给你报仇了——!”
郑厉夫发出一声粗厉的怒吼,血气爆发冲天,两柄杀狗屠刀登时舞得像风车一般,奋不顾身地冲进秦兵密集处,横劈竖砍,疯捅狂剁,像砍畜生般放肆宰杀秦兵!
荆轲、高渐离、郑厉夫三人为生死之交,荆轲死于秦王嬴政之手,高渐离、郑厉夫的首级也一直被秦人重金悬赏,兄弟三人生死离别。(注)
郑厉夫每当夜深人静回忆至此,常常怒发冲冠,仰天长啸,无穷无尽的怒气令长夜为之震荡,最终却又往往热泪盈眶,悄无声息地为兄弟流下悲痛的泪水。而今他已不需再隐姓埋名,苟且隐忍躲避秦人追杀。他已经加入了刺客盟,他是荆轲的兄弟,他要为兄弟报仇!
“郑厉夫永远都是荆轲的兄弟!被你们这些狼崽子追杀又如何!秦国的狼崽子!有种你们来杀了老郑——来啊——快来啊——来杀了老郑——!!!”
郑厉夫两柄屠刀有攻无守,在密森森的秦兵中硬生生砍出了一条血路,血花飞溅,花肠横流,残肢断体堆积成山!
他要为死去的荆兄弟杀出一条血路,为沦为亡国奴的燕国人杀出一条血淋淋的道路!
“嗖——”
一支弩箭锐啸而来,钉射进了郑厉夫的胸膛,鲜血瞬间染红了这个汉子的麻素短衫。郑厉夫身体猛一震,噔噔,倒退了两步。
滴答。
滴答。
滴答……
“郑大哥!”
燕策大吃一惊,要上前搀扶郑厉夫。
“不要你扶我!”郑厉夫额头沁出了冷汗,随即他咬紧牙关,绷紧腮帮,猛地拔出了胸口的弩箭,一道血柱喷涌而出!
远处持着手弩的秦兵看到这一幕,面色更加狞厉,又飞快从背后箭囊取下一箭,填装进手弩直槽,上弦,森冷的箭镞再次瞄准了郑厉夫。
“狗日的狼崽子——!!”
郑厉夫一声咆哮,将右手屠刀奋力挥出!
屠刀光速旋转飞出,秦兵还没有来得及扣动扳机,屠刀已砍断了他的脖颈,秦兵瞬间身首分离,血浆喷涌!
“噗通!”
郑厉夫也仰天栽倒在地,左手屠刀“哐当”掉落在他脚下。
他的眼角滚下了一滴浑浊的眼泪,闭上了沉重不堪的眼皮。“荆兄弟,老郑没给你丢脸……”
中军幕府,灯明火暖。
王贲正和一干部将彻夜研究作战沙盘,讨论灭齐方略。
一只只代表秦军的黑色陶俑被摆进沙盘,象征驻扎于燕国的秦军挥师南下,一步步蚕食掉齐国的土地。
经过诸位将领一番激烈的讨论,齐国境内插下的秦军小旗越来越多,摆下的秦军陶俑越来越多,很快齐国都临淄已是一座孤城。
正在这时,一名快马特使跌跌撞撞冲进了幕府大帐,扑通一声,当场跪在了地上:“大将军,蓟城出……出……出事了!”
王贲抬脸问道:“如此慌张,究竟出了何事?”
特使喘着粗气道:“蓟城的关市署遭到刺客袭击,三十六名官员、一百七十三名镇府士兵全部被杀,没有一人生还!”
王贲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勃然大怒,一根木杖猛地往沙盘扫去,将已经摆好的秦军小旗、秦军陶俑全部推倒打乱。
空气中弥漫着炽热的怒气!
“大将军,后天还……还出兵么?”一员部将忐忑不安地问。王贲厉声道:“关市署被连根拔除,燕地市集三日必乱!到时候谁来配合辎重营调度辎重粮草?辎重粮草全都供应不上,还出什么兵?
“现在只能暂缓出军,原地整顿,搜剿刺客,恢复关市!”
…………
“是你……燕策。”
郑厉夫睁开了模糊的双眼,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燕策望着躺在担架上,胸口已经涂抹草药、包好扎的郑厉夫,不由笑了起来:“郑大哥,你终于醒过来了?”
郑厉夫无力地道:“胜……了?”
燕策哈哈笑道:“早胜了!我们刺客盟打了一场漂亮仗,全歼秦人燕地关市署所有官吏士卒,严重挫伤了秦人在燕国的根基,没有两个月的工夫,他们绝对没有办法恢复元气!”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郑厉夫兴奋地叫了起来,随即却又猛地干咳了几声。
魏衡看着不忍,挥挥手道:“给这位郑兄弟喝口水吧。”
霍青便打开了水囊,凑到了郑厉夫的嘴边,给他喂水。魏衡道:“秦人报复旋踵即至,快点转移吧。”
两名燕人抬起担架,一行人又继续摸夜前行。
燕蓟大地的夜空,一轮明月悬于天心,皎洁如白玉盘。
夜风拂过莽苍无垠的旷野,萋萋荒草波涛起伏,涌动到天涯————
【注】
《史记·刺客列传》:“荆轲既至燕,爱燕之狗屠及善击筑者高渐离。荆轲嗜酒,日与狗屠及高渐离饮于燕市,酒酣以往,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歌于市中,相乐也,已而相泣,旁若无人者。”
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位狗屠已经被历史隐去了真实名字。从《史记》的寥寥记载中,仍可以窥见这位狗屠朋友,与荆轲、高渐离都是潇洒疏狂的人,又从其屠狗的职业来看,应该性格还带有一点市井痞气。
作者君只能姑妄给这位“狗屠”起了个自认为还算符合其性格特征的名字“郑厉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