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耐着性子给阿宝唱了好长一会儿的歌,告诉他我们要走了,阿宝不愿,拖着肉球一样的身子在房间里乱撞,好像这样子我会心疼的要留下来似的。
我们径直向外走,他突然横在面前,朱雀不满的说:
“干脆我一把火烧了他干净”。
我制止他,对小阿宝说你想一直听我唱歌的话不如跟着我们如何,我心里想的却是有他在,也好拿捏他姐姐不是。
鬼婴却摇了摇头:“我不能走的,我要等娘亲回来接我。”
我:“那没办法了,不如这样等过几天我们处理好事情了再来看你,到时候我在给你唱。”,到时候最好能超度你赶紧去投胎。
鬼婴委屈的撇撇嘴:“为什么?我觉得你就是我的娘亲,我怕你不认我我才叫你姐姐的,明明你唱的歌就是娘亲才会唱的。”
我一愣,鹿儿大声警告他小心说话,我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我有些复杂的看向鬼婴。
我暂时却不敢多想,如果真的是那样,那未免太残酷了,我又有些不确定,因为我不知道他在这里多久了,可是眼下还有别的事,我也需要自己消化一下,等我能做好接受结果的时候,我应该不会像现在这般措手不及吧。
这一次,我竟然生出了怯意,并且连面对的勇气都没有,便只好问池儿有没有可以留音的东西,我想录一些小曲留给小阿宝听。
幸好池儿说有,我接过他递给我的贝壳走到一边石头上坐下。
我将我记忆中能唱的小曲都唱了,这里面最多的还都是母妃教给我的,听的多了靠着本能也可以唱出来,我竟然也能凭借着想象描绘出母妃唱歌时的模样,那时候,她是慈爱温暖的。
小阿宝似乎对这件礼物很感兴趣,再三确保我会回来时才肯放我们离开。
我走时他问了一句:“我可不可以叫你一声娘?”
我眼中泛酸,回头朝他点了点头。
寂寥的黑夜下,这一声娘叫的特别响亮,我只感觉被几双眼睛盯着浑身僵硬。这个孩童欢快的又叫了几下,他跟在后面直到看着我走出了流云山庄。
他在后面大喊“我会等着你的,你一定要回来。”
我冲他挥挥手,回头继续着前方的道路。
江月白与我们一起出去,我们明显察觉到暗处有异动。暗卫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不一会儿就提了两个大汉甩在我面前。
我冷眼看着他们,梅月上前威胁着套他们的话,那俩蠢货老实的交代他们的确是常年轮流驻守在这里捡漏鬼婴不要的女子,这俩人的头头恰好是刘阿宝。
我让暗卫将他们绑好一并带走,顺便去会会刘阿宝和江月白的父亲江秋明,江月白意外的表示愿意配合。
下山时,我们远远的便看见半山腰上围着一群人在那里嚷着像是在围观什么。待走近了才看到里面有几个野道士,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直觉上他们很邋遢,倒像是常年泡在污秽之地里的酒人。他们手里拿着黄纸符和铃铛围着一个柱子上绑的女人在做法。
那女人身上贴满了符咒,脚下却是一堆柴火,我心想他们不会是要烧了她吧。
江月白突然惊叫的唤了一声爹,我刚好看到一个蓄着短胡子长相洁净的普通中年男人正朝这边看了过来,他明显愣了一下才突然反应过来,激动的叫了一声月儿。
“月儿,我的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事太好了,你让为父好找啊。温玉姚那个杂碎也不知把你弄去哪了,他自己倒是跑的没影了”。
江月白低下头眸光晦暗,有些不自在的问道:“爹,我没事了,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我们正在惩治这个恶鬼,就是她抓走了那么多的女子,将她们交给了鬼婴供他取乐来吃。”江秋明一根手指头指向了木桩,那恶鬼突然抬起头神情痛苦的大叫。
我猛然看清此人正是妮子,一个道士上前将下面的火点着,他将一杯不知道掺了什么东西的酒倒下去,火烧起来后又不要钱似的撒了一把写满东西的符纸。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我露出了狰狞的表情,身子向前一步露出我拉着池儿的手。
我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些什么,也没有办法去关注他们,他们实在是有些多余了,我看着他们像看一群碍眼的蝼蚁,无知又愚昧的让人恼火。
天空阴沉着飘下来几朵雪花,妮子的哭叫声凄厉刺耳。那火突然熄灭了,道士围在那里怎么都点不着,急的团团转。
周围有百姓不耐烦的声音传来,江秋明皱着眉质问他们到底行不行。
那群道士像是被惹怒了,态度差了不少,有百姓不满,指责江秋明在哪找的野鸡道士。
“你在做什么?”
一道好听的男声带着温怒,蹙眉不满的看向江秋明。
江秋明像是没料到他会来,脸上有些挂不住,讪讪叫了声“阿宝,你怎么来了”忙遣散了人群,还说误会一场,许是自己搞错了,让他们先回去。他掏出一把银票给在场的百姓每个人都发了一张,除了我们。
直到他们都走了,才笑着脸皮子又多掏了一打银票塞给道士:
“我知道各位爷的意思,我不是不相信你们哈,只是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这边还有别的事要处理,这恶鬼我也先留在这里了,也不麻烦你们白跑了这一趟,这些钱你们拿着吃酒去,下次有什么好事,我定然也不会忘了你们的。”
那几个道士互相揶揄着笑,颇为谅解的告诉他没关系,然后嘻嘻闹闹的下山去了。
刘阿宝跑到妮子面前给她松了绑,她虚弱的靠在阿宝身上。见阿宝没说什么,江秋明忙指引我们去他家说话。
江月白在路上说明了是我们将她从鬼婴那里带出来然后护送着下山的,只是她只字未提所谓的拐卖人口和温玉姚的事。江秋明一路上都颇为尊敬的待我们他变着法的打听我们的来意,都被朱雀糊弄过去了。
江秋明多看了池儿和朱雀两眼,生怕怠慢了他们。
江家在秋谷镇上也算是有钱的主,不仅住着几进几出的青砖大别院,还有丫鬟婆子伺候着,门前坐落着两头凶煞的石狮子,气派直逼大员府邸,比我那公主府也差不到哪里去。
江秋明的父亲江卫全是个管事的,见我们来了便亲自招待,他一脸的荣光,像是脸上贴了块金砖彰显着他一身的铜锈耀眼。那模样就像是你们快来看呐,我们家多气派多有钱,我多给你们面子,还不快来多多膜拜,这模样,皇上见了不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我特意去看望妮子,却被阿宝拦在了门外,我望着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他邪魅的笑脸上是看透尘世的老练和奸滑,与他的名字严重不符。
我冲他一笑指了指房间:“那里的是妮子,我认识她。”
阿宝抬头看向我,不解的问:“你是?”
我不好直接说名字,如果他知道我的话,那么他们一村子的悲剧也与我有关。
“我小时候找妮子玩过,她没有变,我也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
“那你知道我吗,我是她的弟弟,我以前是怎么样的?”
“你以前啊听说是个神童,考上了童生去镇上读书了。”
他笑着点点头:“是吗?我以前这么好学吗”,他伸出右手歪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然后抬头嘻嘻一笑,拱手行礼道:“你可以进去了,只是他还是留在这里比较好……”
“哦,池儿我先进去吧,你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好,你去吧”,池儿对着我时总是笑的很和善,他事事都好像为我着想,但他,会离开吗?我压下心里的情绪。
阿宝推开了门礼貌的让我进去,我看见里面的床上躺着妮子,听说鬼也有等级划分,我不知道她是什么级别,但她好歹有实体还能离开流霞村,应该挺厉害的,却不知为什么会被几个三流道士困住。
床上的人辫子被放了下来,她散着一头的卷发,神态安静的闭着眼。
直到我走近她缓慢睁开眼睛望向我一句话也没说。“我……”,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盯着她看了会儿唤了声“妮子”。
妮子不说话,她将头扭向另一边,房间突然静的可怕,我心里泛堵,努力开口:“妮子,我以前在村里和你玩过的,你还记得我吗?我是苏落泠”。
“记得”,她半点波澜没有的开口,声音微微发哑。“你是流云山庄里的小殿下是吗?听说你没死,挺好的,但你活着应该也很累吧。
我弟弟阿宝也没有死,我见到他后就可以离开那个地方在稍远范围内活动了,只是现在离得太远法力不够了。
我弟弟当年流落街头被江家收养,这几年间竟做起了拐卖人口的事,我劝他不要在做了,他也答应我了,说是要找个房子将我安顿好,我们一起生活,将秋明趁他不在将我骗到山上不知道动了什么手脚让我法力不济着了道士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