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府
江澈将刚带回来的密报呈上，里面的纸上是几个人的名字，包括林尚书和秦大人。
李辰彦浓眉紧蹙：“除了林尚书和秦大人，其余人可还活着？”
“回王爷，只有现在的户部尚书赵庭还活着了，其余人前几年皆已经病逝”
“那些人的子嗣呢？”
“他们的子嗣有的务农，有的学了手艺做工，还有的做了点小生意，生活还算过得去”
“过得去？他们都是重臣之后，钱都哪去了？”
“回王爷，他们说，自几位大人致仕之后他们就搬到了乡里，当真是再也没见到太多钱财，日子也就苦了一些，但几位大人从未解释过缘由”
李辰彦看着名单上的人名，这上面的几乎都是六部重臣，他们的资产怎么可能只是让生活过得去呢，就像林尚书和秦大人，他们身居六部，怎么会因为钱财被骗去矿地呢。
“士农工商”四行，偏偏没有选择“士”，难道当真如林尚书所说，是被限制了？
李辰彦继续问道：“他们既然是朝臣之子，为何宁愿行商也不入仕途？”
说到这，江澈也是觉得奇怪：“王爷，他们的理由出了齐的一致，都是说这名单上他们各自的父亲或者祖父交代的，往下三代不得入朝堂”
“嗯，下去吧”
李辰彦心里几乎有答案了，那些大臣也许并没有告诉他们的子孙任何朝堂的事情，甚至回乡养老躲避，唯恐带来杀身之祸，可是就怕有人想要斩草除根，他们在忌惮那个人，所以也选择让自己的子孙远离朝堂，远离迫害。
那么他们在忌惮谁？是名单上唯一没出事的户部尚书赵庭，还是……他的皇兄？
他越想越觉得皇兄很不对劲，那样速战速决不喜犹豫的人，却因为皇后来了就打消了废太子的念头，究竟是爱屋及乌，还是心中害怕呢。
李辰彦思索半晌，又一次夜探香闺，沐卿卿似早有预料般，并没有太过惊讶。
捏了下沐卿卿娇嫩的脸颊，心情便好了许多。
床上的人坐起身子靠在他的身上，有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这不是梦，她拥有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男人。
男人搂住她的肩膀轻笑：“怎么了？这才分开多久就这么想我了？”
沐卿卿轻拍了下他的肩膀：“我只是在想新城公主”
“文妤？她怎么了？”
李辰彦还惊奇沐卿卿怎么突然问起她，这个妹妹是先皇德妃的女儿，唯一的公主，先皇去世时她才五岁就被德妃扔在皇宫里，虽然有些孩子心性，但是心地善良，皇兄也很宠她，刚及笄就给她开了公主府。
“新城公主跟我哥……他们……有关系”
“什么关系？”
“男女之情”
李辰彦思索了一下：“我记得前世文妤二十一岁都不愿意嫁人”
沐卿卿听了之后激动地拉住李辰彦的手：“对啊，你当时没觉得奇怪吗？一个皇室公主，多少优秀儿郎上赶着当她的驸马，可她从没动过心”
“你的意思是，她心悦沐岭南？”
“嗯……只是不知为何，我哥哥他分明是对公主有意的，却拼命把她推开”
李辰彦沉吟片刻了然：“因为李文妤是公主”
沐卿卿不解：“公主又如何？公主也要找夫婿啊”
“公主的夫婿就是驸马，皇兄最不喜外戚专权，为了防止此时发生，驸马都是没有实权的，只能像个花瓶一样摆在那里，而你哥哥一腔热血只想挥洒在疆场，所以，他不想违背自己的本心，做一个无用的人”
听了李辰彦的解释，沐卿卿觉得醍醐灌顶。
片刻之后又问道：“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很可惜，难道今生他们还要这样错过吗”
“有情人自然会终成眷属的，只是早晚问题，也许前世，你哥哥到了四五十岁，他累了，再也打不动仗了，最后两个人就在一起了，也算是一起白了头”
“如果是这样就白了头，他们不会遗憾吗？”
李辰彦摸摸沐卿卿的头发安抚道：“一个将士，守的不仅仅是城池，而是城池里有他们爱的人，又怎么会遗憾将时间放在战场呢？”
新城公主的出身改变不了，也就是说如果沐岭南不愿意回头，那他们便只能错过许多年，可这许多年来，正是因为想要终结这份遗憾，与新城公主在一起，才可以让战场上的沐岭南奋勇杀敌，活着回去。
将头埋进李辰彦怀里闷闷地说：“可我总觉得，这一世会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好”
沐卿卿闷了半晌才想起来问他：“你半夜过来总不能又是神机妙算知道我睡不着吧？”
以前她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时候，李辰彦总是能像诸葛一样预料到，然后过来陪她说说话。
李辰彦失笑：“这回还真不是”
接着将查到的事情告诉她。
又说道：“这么多年，赵庭仍然是户部尚书，官位不升不降，皇后母族并没有权势过大，那就说明皇兄不是忌惮朝堂不安稳，可我想不出来，皇兄一向勤政爱民，还会有什么事情是能让他害怕的”
作为一个皇帝，现在的皇上已经大权在握，朝堂上也没有外戚权势过大的情况，赵庭只是户部尚书，为何皇兄会忌惮皇后呢？他实在想不明白。
沐卿卿作为一个局外人，倒是看得更清楚些：“王爷可知有句古话叫做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自然，水就是百姓，皇兄自然是得民心的”
“不错，皇上福泽天下，庇佑万民，可若是皇上压根就没有舟怎么办？”
李辰彦看向沐卿卿，两人对视，他立刻就明白了“舟”的意思是——皇位。
沐卿卿提醒道：“王爷，听我祖母说当初先皇的前八个皇子为了争皇位，几乎要将整个皇宫都掀翻了，最后为何是现在的皇上继位呢？”
李辰彦回想道：“当初……当初我的八个哥哥为了夺嫡不惜伤害手足，或许连父皇都没想到他的八个儿子在他驾崩后会闹成这样。其中大皇兄，也就是现在的皇上是实力最弱的，却有着一股狠劲儿，在淑贵妃母族的兵力支持下拼出一条血路。后来皇后父亲户部尚书赵庭见大局已定，便站出来说先帝临终口谕是传位给大皇兄，朝中自然有许多人心中不信，但是剩下的皇兄都被杀了，他们便必须相信，也是因为赵庭的话，即使皇上杀了那么多手足继位，也没有被扣上谋权篡位的骂名”
沐卿卿说道：“现在想来，或许这舟就是假的，所以不等水来覆舟，这舟就要开始漏水了，被赵庭扶上皇位，免不了就要被赵家牵制，所以皇上不敢惹赵家，明明最讨厌外戚势大干政，太子成亲与其他皇子成亲不一样，立太子妃对朝廷来说就是政事，可皇上还是顺了赵家的心意指了赵家女当太子妃”
沐卿卿问道：“王爷打算怎么办？”
李辰彦无一丝犹豫地说：“这些年皇兄为国操劳都是有目共睹的，无论如何，他配得上这个皇位，只是难为了那几位致仕的大臣却因此胆战心惊，艰辛度日，还连累了他们的子孙后代”
沐卿卿安慰道：“当年夺嫡之争太过惨烈，最后皇上占了先风，他们也定是不敢说出先皇真正的口谕了，以后多帮衬些他们的子孙就是了，王爷不必挂怀”
李辰彦点点头：“嗯，其他的皇兄都已经逝世了，此事不会再被提起了，皇兄应该只是怕旁人非议他篡位而已”
沐卿卿正看着李辰彦俊美无俦的脸，突然听到他说其他的皇兄都已经逝世了。
其他的皇兄都已经逝世了……
其他的皇兄都已经逝世了……
……
那活下来的……
那活下的李辰彦未必就不是先皇指定的继位人啊！
她被心里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