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昭明帝的心腹么,难道河上几次刺杀是他下手?
慕岁宁不解,自己与她,该是从无仇怨才对,当然,西山围猎那次不算,便是算,也犯不着杀人呐。
周庭也察觉了她的视线,抬头,就见一身利落骑马装,显出几分骄横气却不惹人厌的貌美小娘子朝他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周庭沉了沉眼,现在他可不会再把她当什么骄横小娘子,尤其在想到自己带出来的近四十人的心腹好手全部死干净后!
周庭暗暗咬咬牙,假装没看到她,提步离去。
“倒是小气。”
慕岁宁轻勾勾唇,扭头对上惠安还来不及收回去的扭曲小脸,笑容更甜的朝她挥挥手里的长弓,周庭小气不要紧,这里可都是狗……善良又体恤百姓的好大户呢!
画舫游览完一圈,终于到了吃喝玩乐的环节。
萧驸马还未介绍,就听一人含着几分不怀好意的笑道,“寻常的游戏多无趣呀,今儿慕岁宁不是带弓了么,我们玩把大的怎么样?”
慕岁宁看向那昂着下巴,满是小心思的惠安,指尖愉悦的敲了敲桌面,脸上却带上了几分欲言又止的为难之色,但又小心隐藏着,生怕叫人发现。
惠安见她这般,越发坚信自己猜的没错,莫穗穗可是说了,慕岁宁在侯府十年,弓马都没摸过,她就算拉得开弓,又能有几分准头?
倒是她身边有个武艺高强的婢女,定是那婢女射下的,叫她拿来装了腔!
“既是宴会,玩玩投壶便可。”
萧驸马道。
惠安可不是个听话的,往常荣福长公主在时,母女两就是一等一的跋扈骄纵,在皇宫也不多收敛,又何况这‘穷乡僻壤’?
她能来赴宴,已是给了父亲和这群土包子的面子!
“叫人去取一筐苹果来。”
惠安当机立断,又特意挑了九个美貌婢女,令她们站在二十米开外的坊外小舟上,头顶各放一个苹果。
萧驸马有些皱眉,宾客们倒是习惯了不拿婢女当人,十分兴奋的看着热闹,直到惠安拿起最后一个苹果,苦着脸跟一侧的萧礼说,“哎呀堂哥,还差一个人,只能辛苦你啦!”
萧驸马脸上的不悦顿时隐去,只好脾气的跟惠安道,“如此容易伤到人,换个玩法吧。”
“那不然我从这些宾客里挑人过去?我瞧这郡守胖乎乎的,倒是稳妥。”
惠安故意道。
萧驸马知道自己越是维护这些婢女和萧礼,惠安和她娘就越闹得厉害,干脆默许。
“不知惠安姑姑想赌什么?”
慕岁宁有些紧绷的声音传来,“我没带什么金银珠玉出来,怕是……”
“哎,何必用金银珠玉?”一开始被慕岁宁坑了十石粮米的大户笑呵呵的抚须道,“郡主不是收了我们大家的二百石粮米和三百件寒衣吗,不如就拿那个来赌,就算是输了,也就当是支持驸马爷治灾了嘛。”
“这个好啊。”
一众人顿时有一股出了恶气的爽快,白白坑他们的米粮?
没被废的太子前来,倒也可以。
可东宫已废,太子听闻病重将死,慕岁宁一个并非皇室血亲的孤女,她凭什么!
人群你一言我一语,竟是敲定了下来。
惠安也觉得不错,从慕岁宁嘴里抢桃子,那就令她愉快!
“就如此。”惠安一锤定音。
“那惠安姑姑也拿谷子吗,姑姑到底是长辈,与我拿一样的量怕是不合适吧。”慕岁宁挣扎着,似乎在做最后的争取。
惠安轻笑着哼一声,“你放心,今日你不管出多少,我都出你的十倍。”
“十倍?你有这么多粮吗,要不还是算了……”
“惠安郡主没有,但我们有啊!”
慕岁宁越是退缩,大户们越是觉得此计高妙,区区小女子,也敢来算计他们的米粮,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听闻她还要办什么工厂,呵呵,趁此打击了她,叫她连那工厂也输了,乖乖滚回金陵相夫教子最好!
“我不信。”慕岁宁咬唇,小脸儿微白,看起来更可怜了,“除非你们签契书。”
“签就签!”
有人嘴快答道,谁还差她几石谷子?
他们可是累世的阀阅世家,家底可不是一般的厚,就算是饥荒年,也还有几个粮仓堆得满满的呢。
不过即便如此,让他们把粮米拿出来救流民是不可能的,那些个刁民,给他们喂饱了,谁还愿意贱价卖身为奴,去给他们种更多的地,套更多的鱼?
这个小郡主,还是太年轻,所以才这样天真,想着要救那些土里刨食的愚蠢贱民。
大户们心里过了一遍,越发满意,直到下一刻,一张张笔墨未干的契书摆在众人跟前。
“劳烦签这里。”钱双宝笑眯眯的,很有服务态度。
众大户微懵,就连惠安看着面前的契书也傻眼了。
萧驸马别有深意的看一眼仍是胆怯犹豫的慕岁宁,道,“只是小孩儿玩笑,哪里就当得真,来人……”
“莫非姑姑反悔了?”
“签就签,慕岁宁,你也得签!”
“好吧。”
慕岁宁委委屈屈的,签字画押。
惠安冷哼一声,萧驸马连阻拦都来不及,她已经摁上了手指印。
“都签,快签!”惠安催促那群犹豫的大户。
大户们可不像她这么傻,契书那哪能是随意签的?
但惠安已经签了,又在那儿催促,他们今儿是来结交这位萧驸马和皇上胞妹的唯一亲女儿的,哪能就这么得罪了?
一群人左右看看,到底是咬牙签下了这张契书,并飞快被钱双宝给收走,气得众人额角微跳。
没事,没事,到底还要比试呢。
“我从未习过箭,我让我的侍女来跟你比,你不介意吧?”惠安展示自己柔软无茧的手。
流华似要上前,被惠安阻拦住,“答应比试的可是你家郡主,这比试,自然只能她自己上来!”
惠安冷笑,方才她在话里悄悄埋了个陷阱,她可从来都是说叫慕岁宁来比试,却从未说过自己上,如今契书已签,慕岁宁不认也得认!
流华似有不忿,被慕岁宁咬着唇拦下。
“那就我自己来吧。”
说罢,惠安身后一个一看就是习武之人的侍女走了出来,慕岁宁的细弱身板往对方跟前一站,小了一圈。
“请郡主赐教。”名唤小五的侍女略一行礼,示意慕岁宁先射。
慕岁宁深吸一口气,只得抬手拉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