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一个年节发生了不少事,而这其中最让人震惊的,便是慕岁宁以一弱女子之身,被加封了工部所正的官职。
因此这赏梅宴,她一出现,便成为了人群的焦点。
而沈夫人凄凄楚楚的来寻她,也立马引发了热议。
“沈侍郎看着是个体面人,却不想竟是个如此偏心的父亲,为了儿子,就叫女儿去给人当妾!”
“沈夫人平日里不也心肝肉的疼着沈小姐,可如今呢?”
众人啧啧评判着,其中既有嫉妒沈步山平步青云的人恶意的嘲弄,也有心软者不忿这对夫妇的行事。
所以沈夫人来到慕岁宁跟前时,一双眼几乎要流出血泪来。
“这里喧闹,我们寻一处安静之处说话吧。”
反正韩瑛忙着招待各路宾客,长嫂又还没来,她还有空闲。
沈夫人点点头,随慕岁宁一起找了个丛竹后的凉亭坐下。
“薇薇她现在……还好吗?”
沈夫人小心翼翼又期盼的问。
慕岁宁见她这般,心中轻叹一声,给她倒了杯热茶,“夫人放心,沈小姐正忙碌着为我的幼儿园做规划,每天不太有时间去想别的事。”
人一旦忙起来,有了新的目标,悲伤自然就容易被掩埋掉了。
沈夫人这才稍松了口气,“薇薇是我的女儿,不论如何……都是。”
“那沈夫人为何会答应让沈小姐嫁去归德侯府为人妾室呢?”
慕岁宁不动声色的问,“为人妾室,主母若是个宽宏仁厚的倒也罢了,可侯府那位也正年轻美貌,又曾拉沈小姐挡刀,她如何会让沈小姐与自己分享夫君?”
不提此事还好,一提起来,沈夫人便是泪如雨下。
那莫穗穗她以前倒不觉得什么,可自从这次她拉薇薇挡刀后,沈夫人才恍如梦中醒来,看清莫穗穗以前种种利用沈薇薇、利用沈家的行为,这等心狠手辣的小人,薇薇嫁过去还有命活?
这也是沈夫人最终决定背弃沈步山三令五申,悄悄来见慕岁宁的原因。
沈夫人正欲开口。
“夫人!”
廊下,一个侍女跑来打断了沈夫人的话。
沈夫人脸色微变,而后咬牙,飞快抓着慕岁宁的手,“此事事关薇薇的身世,薇薇并非我亲生,是归德侯府有人逼迫她生父,要将她嫁去侯府为妾的,我曾见夫君烧毁一封信,我从火盆中拔出残留的一角,只能看清‘东宫’‘亲生’几个字。”
沈夫人飞快说完,那侍女已经过来,“公子不适,老爷让您赶紧回去照顾。”
那是沈夫人的亲生儿子。
沈夫人抿起嘴,全然不见方才的急切之色,只跟慕岁宁道,“得知薇薇过得好,那就行了。”
慕岁宁也面无波澜的点点头,看沈夫人走了几步后几次想回头都被那侍女拦住,手指轻轻点在桌面。
“看来沈步山也是才知道谢问与归德侯府的秘密的。”
祁云宴从竹林后绕出来。
慕岁宁讶异,“你怎么在这儿?”
“来查一个人。”
“谁?”
祁云宴微笑看她,还能有谁,自然这府邸的主人。
慕岁宁总觉得事情不是表面看到的这样简单,就好像是故意有人把线索都送到了她跟前一样。
“谢问与归德侯府有什么秘密?”
甚至让谢问甘愿将唯一的血脉送给人做妾?
祁云宴看向慕岁宁,凤眼幽深,还能有哪一件事,能让一位手握兵权的边将,做出这样的牺牲呢?
那必然只有当年、乃至现在,都为世人所震惊的东宫案!
东宫疑案可不止如今这摧毁太子、也摧毁东宫积累了多年贤名的人牲案一桩,还有当年慕正则之‘死’,乃至后来的太子妃自尽!
慕岁宁的心也随之沉下来,看来有机会,她要去会一会这位谢问谢将军了。
“快来人啊!”
一片嘈杂声忽然传来,打断二人的叙话。
慕岁宁让巧雀去打听一下,没多大会儿,巧雀就白着脸回来了,“郡、郡主!”
慕岁宁心头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何事?”
“素晴小姐她不知怎么跟人起了争执,叫人一刀捅死了!”
慕岁宁以为自己听错了,自从祁四爷死后,祁素晴已经极少跟人起争执了,前不久她提起出嫁后要如何拿捏她那软弱的未婚夫,都是极有主意的,怎么会突然跟人发生口角,还动了刀子!
等她快步赶到时,刚到的长嫂也被人请来了,她看到地上用白布盖起来的尸身,剧烈咳嗽起来。
而祁素晴身边,跪着一个脸色惨白一脸书生气的男子,男子满手的血,一把不算锋利的匕首就扔在他手边,显而易见,他就是凶手。
可怎么会是他呢?
他那么软弱,挨了祁素晴的巴掌都不敢放个屁,这个没用的、三心二意的书生,这个祁素晴拿定了的未婚夫,怎么就敢在这人来人往的郡王府,杀人呢!
“既然锦衣卫的同知大人在此,可否查验一番,看看真凶是不是此人?”
如同冰霜的男声缓缓传来,人群分开一条道路,拧着眉头的韩瑛和冷峻而俊朗的雍王府小郡王慕允并肩而来。
慕岁宁抬头看去,祁云宴却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似乎刚风尘仆仆赶来,所以鞋袜都是雪的祁清欢一眼,才看向慕允。
“居然小郡王要令锦衣卫彻查此事,下官自然义不容辞。”
韩瑛脸色微变,郡王只是令他在此查验,他是误会了还是……
不等韩瑛想完,便听祁云宴淡声,“来人,将嫌疑人和尸首都带下去。”
慕允如冰雪的眼睛淡淡看向祁云宴,却发现祁云宴也同样在看着自己,带着一抹将他看透的冷笑,而后便突兀的问祁清欢,“祁郡王妃应当不会介意吧?”
慕岁宁目光微滞,祁清欢只勉强止住咳嗽,带着几分悲伤的摇摇头,“素晴到底是侯府的千金,又尚未出阁,就算是为了她的声誉,祁大人可否让人先将她收敛下葬,再去审问那凶手?”
这个要求乍听合情合理,但这祁素晴又不是被玷污而死,除此之外,谁会不想要自家亲人讨个公道,令她魂魄得以慰藉后再入黄土呢?
祁云宴轻笑,“祁郡王妃的意思,是让人不必验看素晴小姐之死的证据,就这般草草下葬,是吗?”
祁云宴把话挑明了,干脆明白的问祁清欢。
他倒要听听,祁清欢要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