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太少了，不能说明长嫂与我兄长之死有关。”
慕岁宁轻声道。
流华点点头，“的确，若不然，郡王妃后来岂会愿意嫁给小郡王？”
那个公子分明也是家世显赫之人，祁家当时的势力，也显然不需要去攀附东宫谋求富贵，祁清欢若是与那人有私情，完全犯不着再嫁给慕正则。
“那医馆的小女儿现在何处？”
“属下当时回来之前，便将她们母子安置在了城外一处农家。”
“等风头过去后，悄悄将人接入郡主府来。”有些事她要仔细问问清楚。
至于慕岁宁让她去查的第四点，流华歉疚道，“似乎真的只是一场意外，没有任何目击证人，当初那几个凶徒也早被祁家抓走，死了个干净。”
一段尘封了十多年的往事，慕岁宁并不奢望只一次就能查个清楚明白，不过现在她也可以确定，东宫的敌人很强大、心机也很深，甚至从十二年前就开始设计东宫，徐徐图之，此人与东宫要么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要么便是他想要夺权，要么，便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前面一点基本可以排除，父王母妃皆是仁善之人，极少与人结下这样的仇。
至于后面两点，最有可能的敏王已经被排除了，那就只剩下敬王和雍王，以及一干还未显山露水的宗亲了。
自从这次狩猎，敬王表露出他的算计后，慕岁宁就再不信这所谓的‘淡泊名利’人设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些皇室宗亲，谁都不可信。
至于疯子……
慕岁宁轻叹一声，一个高智商的疯子，想要隐没于人群，也太难找了。
“郡主，我想离开金陵。”
沉默中，流华忽然出声。
慕岁宁看她垂着眼，知道她纵然洒脱，可被同一个男人背叛两次，她心中也一定不好受。
可让她就这么离开，慕岁宁也不甘心……啊不对，是不放心。
“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流华一脸茫然，能去哪儿呢，她早就没家了，原以为她能一辈子跟着郡主的，或许再回江湖讨生活去吧。
“若是暂无去处，便替我去办一件事如何？”
慕岁宁道，“此事你至少三五年没法回金陵，但你一应吃喝用度我皆包了，还送你几本武功秘籍。”
前面的也就算了，武功秘籍？
慕岁宁弯眸一笑，脑海里回忆了一遍在那图书馆里翻看过的《神雕侠侣》《射雕英雄传》之类的，有提到一些武功招式，想来是很厉害的神功吧，虽说是在话本子里，但说不定流华能悟出来呢？
别的不说，话本内容就挺精彩的。
慕岁宁满意且肯定的点点头，并大致跟她说了一些《射雕》的内容，流华明显被吸引住了，背脊绷得笔直，两眼写着期待。
“好，我去！不知郡主是想要属下去做什么？”她也的确不想离开郡主。
“办厂。”
“嗯？”什么厂？东厂的那个厂吗？
慕岁宁这才解释，“是工厂，如今朝廷不是要大办制糖厂了吗，我也要做的也是这样的厂。”
“可制糖厂到底是朝廷的生意。”
“所以我们做其他的厂。”今明两年，遭遇雪灾最严重的地方便是往南去的六个郡，共三十多个县，受灾百姓甚多，慕岁宁如今要做的虽也是杯水车薪，但商人逐利，有利可图之事，他们岂会不争相模仿？
而慕岁宁要做的，就是带好这个头，做出这个示范。
慕岁宁连夜给流华说了办厂的流程，招人、管理，建立工厂，盈利，然后以利养民。
她们大晋的百姓太能吃苦了，所以他们只要能有一口温饱，都不会想着去暴乱，去谋反，这就是慕岁宁的目的。
等熬过雪灾，播下种子，生活便又有希望了。
当然，她慕岁宁，她东宫，又有了勃勃增长的声望！
这个时代，声望是个好东西啊。
流华还不知道今年这晶莹美丽的白雪将会造成大灾，只听慕岁宁说要办窑厂烧砖，要做半成品海鲜加工，还有什么纺织厂，羊毛加工厂，听得有些晕。
“郡主，这得招多少人，花多少银子啊？”
“放心，我有银子。至于招人，能招多少是多少。”她的小金库，加上祁云宴给她的小金库，再拉几个投资人，她再去昭明帝那儿想法子扣一点应该是足够了。
流华面瘫的脸上仍是露出一丝为难，“可我没有管理经验，我也不会算账……”
慕岁宁笑容更深，她岂会没考虑到这一点？
“距离春闱只有几个月了，李朔等人我没法拨给你，可他们多的是识文断字的兄弟，再不济，还有个罗家呢？”
罗家出人才，各个都优秀，她才救了他们，岂能不给他们表示表示的机会？
至于算账的人慕岁宁也想好了，三婶她暂时不能给出去，可曾经东宫麾下的账房、幕僚那还是有一大把的。
能入父王眼的，都是精英。
以前她不能轻易接触这些人，以免昭明帝猜忌，如今昭明帝都让父王入郡主府了，她‘大材小用’一下曾经东宫的属官没毛病吧？
这件事就这么愉快的敲定了。
慕岁宁起身回房，走到房门外，才见房内灯火通明，内侧珠帘后，一道身影正如松柏般端坐于后，提笔处理着公务。
祁云宴虽只是锦衣卫的二把手，但其实每月仍有边塞诸将送来的信，而且锦衣卫的事也不少，昭明帝多疑，锦衣卫便要负责紧盯大晋各处的消息，金陵世家的尤甚，他需要从这庞大的信息里，挑拣出来，然后分析哪些是相关的，再上报给昭明帝。
光是日常的事物都处理不完了，还要应付指挥使周庭的明争暗斗。
慕岁宁没急着走进去，就这般看着，忽然想，难怪外出的丈夫归家，都喜欢看贤妻烛下绣花，原来是这种感觉。
“岁岁若喜欢看，明日便让人拆了这珠帘。”
祁云宴搁下笔看来，烛光下的公子更加添几许温润的书香气，但慕岁宁知道那是假的。
慕岁宁把自己要动用他给自己的小金库的事说了，祁云宴听完后，犹豫了一下。
慕岁宁以为他不答应，就听他道，“我的聘礼大约要年后便能入金陵，你现在就算花光了有所的银钱也无妨。”
他当年没心情打理什么私库，都是交给手底下的人处理的，所以具体有多少金银他不清楚，但想来这些年抢那群倭人的私库，戎狄人的弓马和本地豪强的孝敬，应该是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