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办法?”
“犁、水车,以及堆肥办法。”
慕岁宁顿了顿,道,“准确来说,是曲辕犁。传统的犁费时费力,但这改造后的曲辕犁就轻便省事许多,外祖母做过实验,曲辕犁比寻常的犁要快上三倍不止,且不需要那么多人,只要一人一牛,甚至不要牛也行。”
曲辕犁最伟大的地方,就在于它直辕改为曲辕,犁盘也可以随意转动,这样不仅使得耕种时,掉头和转弯更加便于操作,也减轻了整体的重量。
这样的曲辕犁,不仅能作用于平原,在山地上也能灵活操作。
“那种子呢?”
昭明帝问完,自己先停住了,慕岁宁才交上来大量的辣椒、西瓜种,负责培育的官员已经报了喜讯了,还有朝廷正在推行的甘蔗,再有两三个月也要长成了,这些不都能作为经济作物么?
而且多一亩地,多种几亩黄豆或是麦子都是极好的。
“还有薯蓣。”
慕岁宁提到重点,“我大舅母已经种出了大片的薯蓣,越县已经开始将它分出来免费发放给百姓去种了,很快就会有成效。”
薯蓣不仅是滋补的药材,必要时也是产量极大的能饱腹的食物,虽然远不能跟她在图书馆中见过的红薯玉米土豆之类的相提并论,但在如今,已经是很不错的选择了。
昭明帝看向慕岁宁,她带着她的大舅母去种薯蓣的事儿他当然知道,朝中也有不少人知道,还知道她花费大量银钱弄了个什么大棚,却不知道她居然真的做成了!
再联想到她从进来开始说的,让百姓入山、伐木、建工厂、平土地,还有曲辕犁、水车和堆肥办法,再到如今的薯蓣……这根本就是早有准备的强民富国之策!
“你……”
昭明帝刚问出声便停下了。
慕岁宁不解,昭明帝望着她还带着几分懵懂的模样,手指轻轻在桌上点了点,半晌才问,“你大舅母何时回金陵?”
“我已经去信,走水路顺利的话,不用一个月便能到。”
“你的农学院建的如何了?”
“基础建筑快完成了,等到今年九月学子们开学后,农学院也会开始招生。”
慕岁宁虽不知帝王用意,但知道帝王多疑,干脆没有瞒他,而且她明显听得出来,他方才一定转移了话题。
昭明帝又是半晌沉吟,才将目光落到册子上,“你和这些人,全都有赏。”
“多谢……”
“但你功过相抵,不罚你便算赏了,早些把那安宁公主亲自送回去,跟陈国皇子当面道歉,此事便算罢了,别叫他们闹到朕跟前来。”
慕岁宁闻言,一颗心悄悄松下,藏在袖子里的占城稻也放下了。
“多谢皇上恩赏。”
“回去吧。”
昭明帝压下心底的波澜,看慕岁宁乖巧的离开,纤瘦的少女,背影却如她父王一般带着松柏难折的骨气,是多少朝臣都难有的傲骨。
他沉吟半晌,叫来心腹的总领太监,“颁两道旨。”
总领太监立即磨墨提笔,准备替皇上拟旨。
“第一道,祁家庶子祁天逸此番于天水郡治灾有功,允其继承归德侯府之爵,册立为世子,赏十金。”
总领太监笔尖稍稍停住,赏十金和册封世子,好似不匹配呀?
昭明帝哼笑一声,“看朕做什么,照着写就是。”
他本不打算允了祁天逸的世子之位,虽然莫名对此子颇有好感,但一次次见此人,都没留什么好印象,能容他活到今日都是他慷慨。
而如今册封他,也并非嘉赏,而是觉得这是一块上佳的磨刀石罢了。
磨一磨祁云宴那个看似温和守礼,实则再桀骜不过的孩子。
而令一个要磨的,就是慕岁宁了。
锋芒太过,且看她能不能熬得过祁天逸这块顽石。
“奴才遵命。”
“第二道旨。”
昭明帝起身走到窗边,看窗外鸟语花香,溪流环绕,难得露出丝丝惬意,“赐婚陈国安宁公主,为世子祁天逸之正妻,择日完婚。”
有关莫穗穗的身份,下面的人还在猜测,但上层的人都已经知晓了。
尤其是昭明帝。
总领太监这次不敢抖了,飞快写完,呈给了圣上看,只等圣上何时点头,这两道旨便要传下去了。
这厢。
慕岁宁从皇帝这儿回来后,就去看望了莫穗穗。
莫穗穗还没醒,但一头长发还没割完,只头顶的地方被贴着头皮削了一块。
“全剪了,怕是事情闹得不可收拾。”
巧雀忙解释道。
慕岁宁没说什么,叫人把她给抬上,就奔陈国使臣们住的地方去了。
刚到,就见陈国大皇子陈邦正沉着脸冷淡站在院子里。
这次慕岁宁打人,打得可是陈国的颜面,陈邦也不是个软柿子,此刻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只不过慕岁宁也没把他当回事就是了。
“安宁公主与我玩闹的实在开心,这才不小心伤了我的两位朋友,也伤了公主一点头发。”
慕岁宁一招手,巧雀已经捧着几盘的药材上来,“这些便算是我的赔礼吧,若不是我中途离开去探望陈国吃坏肚子的使臣,也不至于让他们玩闹的没了分寸。”
陈邦脸色微黑,她这意思,竟是还要怪陈国使臣病的不是时候了?
“大殿下。”陈国的随行医官查探过莫穗穗的脉搏后,一言难尽的走回来行礼,“公主她……”
“伤得怎么样?”
他今儿绝不会善罢甘休!
“无碍。”
“伤了……无碍?!”
“是。”医官小心瞥了瞥一侧的慕岁宁,“只是头发少了一点……”
陈邦错愕,不是听说嘉和郡主的那两个朋友都伤得不轻吗,这嘉和郡主竟真这么轻飘飘放过了安宁?
沉默了片刻,陈邦到底是咽下这口恶气,不过就这么放她走是不可能的,这嘉和郡主屡次不把陈国放在眼里,若非她已经定亲,他定要将她娶过来好好羞辱折磨!
陈邦脸上挂上笑,抬抬手,示意人把莫穗穗抬进去,下人也跟着散去。
但慕岁宁似乎没有遣散下人的意思,仍旧那般疏离的看她,实在是美丽至极,也傲慢至极。
“郡主大度,我总想回报些什么。”
他走近了,嗅到慕岁宁身上那股浅淡的、却极其好闻的女儿家馨香,有些沉醉的暗吸一口,才抬头笑道,“十多年前,我也曾见过你兄长的,正则小郡王当时真是当之无愧的年轻一辈第一人,家世好,长得又好,文武皆无年轻世家子能比,后来听闻他出事,我可惜了许久。”
慕岁宁不知道他忽然提起兄长是何用意,但也没打算明白。
“等兄长回来,大皇子自可与他再叙旧。告辞。”
慕岁宁敷衍的话都懒得说,转身便要走。
陈邦忽然叹息一声,“可我的人自北方过来,今早刚到,他听说颍川王得罪了慈溪县当地的豪强,被人给绑了,生死不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