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养心殿出来,慕岁宁有些无奈,昭明帝方才的意思很清楚,不许叫她再找陈国使臣的麻烦,可这容易吗?
莫穗穗就是奔着找麻烦来的呀。
“恭喜郡主为两位老大人平反。”
刘公公送慕岁宁出来,小声恭贺。
也对,这也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从皇宫出来,慕岁宁又绕着值守宫门的祁云宴看了看,见他仍是丝毫不畏初夏暑热,一身清爽,忍不住感慨,“宫门就得你这样的人来守。”
养眼!
祁云宴虽只淡淡睨她,心底却涌上一丝难言的情动,至少,岁岁是很喜欢他这张脸的。
“皇上准许为莫家平反了?”
“对,我现在就要回去告诉外祖母这个好消息。”
“嗯,我随后便回来。”
“你可以走?”慕岁宁狐疑,昭明帝不是要罚他么。
祁云宴幽幽看她,她还攀着他被罚不成。
慕岁宁哈哈一笑,趁人不注意,飞快抱了他一下,“那我在莫家等你。”
一向端庄守礼的嘉和郡主,敢这样出格,放以前那是不敢想的,但此刻她脸颊红红却又万分坚定的跟他说完,才小跑着转身离去。
祁云宴觉得自己一颗心脏跳得快极了,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追随她而去。
待她马车离去,他才转身告诉值守的小太监,“告诉皇上,本王求见。”
小太监飞快去了。
因为慕岁宁那广而告之的供词而乱了一早上的金陵城,也终于在为莫家老太爷和莫大爷平反的圣旨下来时,归于了死寂。
而莫家三房,就变得格外热闹起来。
官兵们冲进莫家三房,不由分说的开始抓人。
“你们这是做什么,你们大胆,谁叫你们来的,放肆、放肆!”
“强盗啊,你们是强盗,救命!”
三房一片鸡飞狗跳,慕岁宁搀扶着刚快马加鞭接来的莫老夫人,静静看着莫家三房的人被官兵强行扣押着拉出来,排着队,一个接着一个的套上镣铐。
三房的继室夫人一眼就看到了慕岁宁和莫老夫人,当场就哭着要冲过来。
“郡主救命,老夫人救命啊!”
三房的其他子嗣也跟着哭起来,“祖母救救我们,我们不想被流放,路太长了,我们从没走过这么远的路,可怎么去啊!”
“我也不要去,祖母,你快跟皇上说赦免我们吧,我们是一家人啊!”
“祖母!”
一声声祖母喊得真切,一张张还年轻的脸挂满泪珠,很是可怜。
慕岁宁不由有些忐忑,万一外祖母当真不忍心可怎么办,毕竟这些人,到底也算是莫家的血脉。
便听莫老夫人带着叹息道,“当初我们被你们父亲赶出来时,你们有谁曾出来说过一句话?”
当初她们的处境,岂不比此刻的这些人更凄惨?
老的老,小的小,都是女眷,又恰在莫家被问罪的风口浪尖上,曾与莫家结怨过的那些人家几乎将所有的恶意发泄到了他们身上,莫穗穗的相好甚至将她们像猪猡一样绑起来游街羞辱,惜柔惜画两姐妹更差点当街被玷污,这些人可曾念过她们是一家人?
三房的人一阵嗫嚅,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那时满心能占据整个莫家的欢喜,巴不得老夫人她们死个干净。当然了,也有不忍心的,为此还跟母亲争执了几句,结果被母亲早早嫁出去了。
现在想来,嫁出去可不正好?
避免了这次流放,日后还跟郡主府、跟重新辉煌的莫家有了更亲密的关系。
“你就这样不管我们,对得起莫家的列祖列宗吗!”
莫丛维的小儿子忽然道,“我们都是莫家的子嗣,一个妇人,不想着如何保护莫家的子孙,还在这儿惦记过去一点小仇小怨,你岂有贤妇之德,你配做莫家的主母吗,你下了地狱,还有脸见莫家的列祖列宗吗!”
那是莫丛维最好的儿子,今年才十岁,但此刻一张脸上,满是尖酸扭曲,憎恨的双眼死死盯着老夫人。
莫老夫人手臂微微一颤。
却不等慕岁宁开口,刚赶来从马车上下来的莫惜柔已经先一步开了口,“莫家有你们三房,才是列祖列宗之齿。你们放心,祖母很快就会招来族老,主持将你们三房逐出莫家之事。你们虽还姓莫,但以后与我金陵莫家再无任何瓜葛,我也不允许你们再自称是金陵莫家之后,否则……”
她冰冷看着这个曾经的堂弟,“我叫人敲了你们满嘴的牙,隔了舌头,再撕烂你们的嘴!”
莫三夫人狠狠打了个寒噤,那孩子却丝毫不怕,更是挑衅的看向莫惜柔和老夫人,“你们这么做,就不怕……”
“这里有一百两银票。”
慕岁宁扔下一只钱袋,淡声,“谁扒他一件衣裳,赏一两,谁扒他一把头发,赏三两,谁拔他一颗牙齿,赏五两。”
话音刚落,那男孩正欲嗤笑,就见才被扒去华服的兄弟姐妹们看他的神色已经开始不对,而那些受牵连的下人眼神已经凶狠,他心底刚窜起一丝恐惧,还没往自己姨娘怀里躲,就被其中一个下人揪住衣领,一拳头砸了下来,当场落了三颗牙!
“赏!”
慕岁宁出声。
众人见状,再看这孩子就不是往日跋扈的小主子,更不是备受父亲疼爱的弟弟,而是闪着金光的金锭,是他们流放路上能多添件衣裳,多吃一碗饭的大宝贝!
一时间,人群都拥挤了上去。
当然了,官差是不会叫人把他弄死的,眼看着头上秃了一大片,身上被扒得差不多,牙也掉了一半,才赶忙将人拦住了。
慕岁宁望着还兴奋着的众人,唇角微弯,“你们现在还是金陵莫家的人吗?”
众人浑身涌上一股寒意,只觉得谁还敢攀扯莫老夫人,谁还敢逼老夫人救他们,那这个跋扈小公子的下场,就是他们的下场。
不,或许离了金陵众目睽睽,慕岁宁会下手更狠!
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放弃荣华富贵,去那苦寒之地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