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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漓出院这天也下着雨。

    来接她的只有顾成铭和苏玉梅,顾成铭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顾清漓被苏玉梅牵着跟在他身后。

    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刮雨器不断地运作着。

    “小漓,蓝夕还有找你吗?”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苏玉梅紧紧捏着安全带,扭头看着靠在车窗玻璃上的顾清漓问了一句。

    “没有,明年高三了,蓝夕忙着补课。”顾清漓动了动身体,“哪有时间找我?”

    听到顾清漓的话,苏玉梅的心慢慢落了下来。

    没有再看到蓝夕就好。

    “绘画比赛你想去就去吧,我和你爸爸都没有意见。”

    顾清漓的瞳孔缩了一下,对于他们同意自己画画的事情有些惊诧。

    “但是只能这一次。”顾成铭打了一下方向盘,“当兴趣爱好可以,但是不能走艺考。”

    “哦。”

    顾清漓微微笑了一下,那也没什么关系,起码能光明正大的拿画笔了,不用再躲躲藏藏的了。

    回到家,顾清雪已经煮好了米饭,坐在餐桌旁,听到声响,回头看着顾清漓笑了笑,眼神有些微微呆滞。

    “对了,郝瑞泽那个朋友是他同学吗?”

    晚上吃饭的时候苏玉梅提到了祁鹤,“我看你好像跟他也很熟。”

    顾清漓的动作顿了一下,莫名的想到了祁鹤那天问她的话,耳朵又开始烫了起来。

    “他们同班的,郝瑞泽的朋友我认识不是很正常吗?”顾清漓喝了一口汤,“你问这个干嘛?”

    苏玉梅看了她一眼,“这不是人家那天把你带回来了吗,我就想着问问。那个小伙子长得是挺周正的,挺漂亮。只不过话太少,身上戾气有点重。”

    “妈妈,人家在这人生地不熟,能有几句话?”顾清漓放下空掉的碗,“郝瑞泽是那个例外,活泼过头了。”

    苏玉梅闻言点了点头,“也是。”

    顾清漓擦了一下嘴,站了起来,“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了。”

    伸手将放在床底的书拿了出来,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顾清漓轻轻拍了一下,随便翻开了一本历史书。她蹲在一边,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笔记,字迹娟秀。

    一笔一画,写的是她失去的青春和梦想。

    手机震了一下,顾清漓捞起来看了一眼。

    【黄澄妤】:对不起,我以为他说的你们没分手是真的,就把电话借给他了。

    顾清漓的眸子闪了闪,快速地打了一句话过去。

    【壹八】:以后还是别再联系我了,不管是不是为了向止的事情,都别再来找我。

    她和他们,早就已经不是一路人了。顾清漓要和这些过去,划清界限。

    一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

    锁上房门,顾清漓拿着伞,背着书包出了门。

    走之前还不忘跟顾清雪交代不要进自己的房间,她比完赛下午就回来。

    樱洲艺术中心人很多,顾清漓高高地举着伞,另一只手里捏着报名表往里面走。

    偌大的厅堂里放满了画板,旁边摆放着主办方准备好的颜料和画纸。

    一共有五十名参赛者,手机被统一收了上去。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闪烁着这次比赛的主题。

    破茧成蝶。

    从黑暗中崛起,绽放璀璨的光芒。

    顾清漓调着色盘,捏着画笔手有些微微颤抖。她闭了闭眼,咬着牙开始在贴在画板上的纸作画。

    时间刚到一半时,一个工作人员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凑到考官的耳边说了什么。

    “顾清漓是哪一位?”

    画笔掉落在地,笔尖蘸上的颜料溅到了地上。

    ——

    “四颗舍曲林,两颗丙戊酸镁,德巴金的。”

    顾清漓拿着药瓶和药盒跟医生交流着,躺在病床上的是顾清雪。

    凉风吹过来,她有些冷,但还是冷静地询问:“需要洗胃吗?”

    医生看完说明书,将药盒还给了顾清漓,“这都多久了?早就吸收消化掉了。好在吃得不多,输液排出来就行了。”

    “你们家里人呢?她发烧了都没人管吗?要不是她知道自己吃错药了,找人联系到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顾清漓坐在床边,抬头看着滴落下来的液体。

    一滴,两滴,三滴………

    是药水,也是泪水。

    每当日子好一点的时候,上天总是会跟她开一个玩笑,像是故意和她过不去,要给她制造一个大麻烦,扯住她的脚踝,让她停滞不前。

    高中生病让她不得不休学,从天堂回到地狱里。挚友李今也逝世的时候,也是因为顾清雪这个意外让她没能见到最后一面。现在一个绘画比赛,也要给她制造麻烦。

    还要从她身上夺走什么东西,才算结束。

    这世间的所有美好都是与顾清漓无关的连续剧情,她只能看着这样美好的剧情在别人身上上演。

    她不是主角,也不是配角。

    顾清漓是观看别人幸福的旁观者。

    裤腿被雨水打湿粘在腿上,肩膀和半边袖子也被雨淋得湿透,白色的运动鞋沾上了肮脏的泥水。

    一直守到了下午五点,六瓶液水才结束。中途不知道顾清雪上了多少趟厕所,顾清漓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层层的乌云压住了,那么痛。

    【兔子】:比赛怎么样了?

    在等着顾成铭和苏玉梅下班来接他们的时候,顾清漓收到了祁鹤的信息。

    【壹八】:下大雨,没去成。

    算了,算了。

    顾清漓握着手机,不断在心里劝告着自己,重新筑起一道高墙。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顾成铭进来付了钱,扶着还有些昏沉的顾清雪往车上走。

    在到达小区楼下时,一路上的沉静被打破。

    苏玉梅下车,一把把车上的顾清雪拽了下来。

    这些天压抑在她心里的情绪再次爆发了出来,看着脸色发白的顾清雪,手重重地掐着她的胳膊,“你到底还要给我们添多少麻烦!你脑子里进水了是吗?感冒药和其他的药你都分不清楚,发烧不舒服你不会说吗?你哑巴了!我们还会虐待你不管你吗!”

    “生出你这样的人,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你怎么不去………”苏玉梅扬起手就朝着顾清雪脸上扇去,被顾清漓挡开了。

    “说够了没有!”顾清漓打着伞,将顾清雪拉到了自己身后。她的眼神带着刺骨的凉意,“没人逼你生她,迁怒也要搞清楚对象。”

    顾清漓突然有一种感觉,她和苏玉梅不仅长得像,说出来的话也挺像的。

    你怎么不去死。

    这样的话,她对蓝夕说过。

    “这个世界上,除了我可以迁怒她,其他人还没有这个资格。”顾清漓让顾清雪的胳膊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架着她往楼里走,“尤其是你和我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