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兄有所不知,那赵一石算是一个忠臣了,他已年老,确实不必掌握他人的把柄,又有父皇准其还乡的保证,加之为人正直,我就算想逼他说,也找不到好的由头啊。”
赢夜无奈地摇摇头回答张凝一,有时候他做王子的,还真没法对这些老臣怎么样。你说夺去他的官职吧,他甚至连丢命都不怕。
“还是当个平头老百姓好啊,吃自己的喝自己的,哪来那么多恩恩怨怨啊!”
张丘发缓缓地跳上了马车,留下一句感慨。
张凝一与赢夜相视一笑,“丘发兄,要胸怀天下万民,懂不懂?”
张凝一打趣道。
“嘿,我读书少,大字不识几个,也没当过大侠,为天下万民,你说这天下万民会感激你们吗?”
张丘发的语气中带着一抹诙谐。
是啊,悠悠众口,颗颗人心,又有谁能准确地知道另一个人在想什么呢?
“走吧,下一个。”
“走!”
车马缓缓通过青石板路,驶向闹市。
秦都东市,一座不起眼的小楼前,
一个身穿金色衣裳的大胖子正拼命地砸门。
“那人谁啊?”
“不太清楚,一看这打扮就是富商,想来也是听闻公孙大娘之名前来拜访的,可他哪里知道规矩啊!”
一个中年样貌,作书生打扮的男人一脸的不屑。
“哎,这位兄台,这公孙大娘有何规矩啊?”
旁边一个壮实的年轻人问道。
“你等一看就是外地来的。”
那男人神情倨傲,先是干咳两声,接着说道:“这公孙大娘,三年前来到秦都,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嗯,小娼妓,但是呢,自从那晚她在二层表演了那绝妙的剑舞之后,便名动秦都,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了一方名妓。”
“有人吗?开门!既然是妓院,还不快开门迎客,老爷我有的是钱!”
这时,那个富商开始叫喊。
“切,有钱有个屁用”,书生一脸不屑,接着眉飞色舞地讲到,
“那些官老爷们都得晚上月上之时才敢排着队等着看一曲剑舞,他算个什么东西!”
说着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围观众人也哄然大笑。
那富商听着周围的笑声,更是脸色泛得通红。
他一咬牙,肥硕的脸上闪过一丝凶狠,
“来人啊,给我砸开!”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仆役打扮的男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的不情愿,其中一个开口说道:“老爷,这万万不可啊,秦法.......”
“老子我是唐国人,他秦人的狗屁法律能管得了老子吗?给我砸!”
那富商怒火中烧,脸上的横肉微微颤动。
“谁这么大胆啊,好大的口气!”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辆奢华的马车缓缓而来,簇拥在一起的众人赶忙分开,直觉告诉他们车里的人他们惹不起。
马车到了那天仙阁门口,车夫轻轻一扯缰绳,四匹黑色棕马稳稳停住,依次从车上下来三人,那三人除了个脸上长着皱纹和胡须的相对老一点,猥琐一点,其余二人皆是面如冠玉,器宇轩昂,一看就是大家族的公子。
“你是何人?来管我的事!”
那富商正愁找不到出气的借口,先是被叫住,接着看见三人不紧不慢地下来,更是一肚子火气。
“我是秦人,知秦法。”
身穿黑衣的少年冷冷地说道。
不知是不是错觉,富商脖颈处感受到阵阵凉意,他被那少年盯得发毛。
“我是唐国人,不知秦法!”
富商刻意地抬起了下巴。
“我去!”
那面色猥琐的男人撸起袖子就要上去给那富商一个巴掌。
“丘发兄莫要激动!”
一旁的白衣少年反应迅速,一把拉住了那人的手。
三人正是赢夜、张凝一和张丘发。
原来张丘发早在路上抱怨太累,又独自饿的咕咕叫,奈何赢夜心思一直在查案上,只能好言劝慰。
这下可好,这个富商也是撞到了同样一肚子怨气的张丘发。
张凝一紧紧地握住张丘发的手腕。
那富商见事不妙,赶紧躲到了自己的两名仆人身后。
“不是口口声声说秦法吗,当街打人这就是秦法?”
那人见张凝一抓着张丘发,瞬间想到了原因,开始变得得意洋洋起来。
赢夜脸色缓缓阴沉下来。
他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秦法居然在一日之内两度被人轻视。
“我来问诸位,私闯民宅者何罪?”
赢夜转身看向了围观的百姓,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私闯民宅者,去手!”
方才给众人介绍公孙大娘的那个读书人大声吼道。
“好!”
赢夜一摆手,众人的注意力纷纷被牵动。
“此人想要当众破门,私闯天仙楼,算不算有罪?”
说着他一手指向那富商,大声质问。
“秦法第一则,欲者即为罪!”
一个老迈的声音传出。
“正是如此,那么你,认不认罪?”
赢夜转头看向那商人,后者眼神躲避,从围观者的眼神可以看出这少年所言非虚。
“欲者即为罪什么意思?”
张丘发戳了戳张凝一,
“想犯罪而未成者。”
“哦”,张丘发缓缓点头,看来这秦法是想从根子上杜绝犯罪之行。
“但一般是大罪才能这么算,像张兄你方才那般算不得。”
张凝一又出言解释道,如果一点一滴的小事情能算作犯罪的意图的话,那么天地间几乎没有什么好人了。
“原来如此。”
“这谁家少年,干的漂亮!”
围观的人纷纷叫好,
“哼哼,你等看那三人所乘坐之车马,四马并驱虽是常态,但是那马匹是清一色的棕黑色,那神气,那高度,嘿,起码是乙等军马,再加上那车毂上的纹路,一看就是大贵之家的少爷,不知道是王蒙白赵哪一家的?”
那个中年儒生漫不经心地评头论足道。
“兄台好眼力!”
他身旁一个壮硕的男子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是,我们读书人......”
男人的头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
就在此时,他前后左右的四个壮硕之人突然挤上前去,到了那富商身旁。
就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四人只三两下便将那三人捆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领头的那个男人看向赢夜,赢夜皱着眉挥了挥手。
四人架着三人穿过人群,所过之处围观众人纷纷散开。
“天呐,暗卫。”
那个方才还一脸傲然的儒生喃喃自语,几乎迈不开腿。
那四人捆缚富商所用的黑色绳子,正是暗卫的象征。他哪能想到,自己前后左右的看客,居然全都是王宫的人。
围观的众人反应过来后纷纷散去。
赢夜没有理会众人,带着张凝一两人缓缓绕到天仙阁后边,
从怀中拿出一块金色的牌子,轻轻弯下腰,从门缝中扔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