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快跑,能走一个算一个!”
眼见箭矢齐出,却并未起到半点成效,不少军士那本就低迷的士气瞬间瓦解。士兵们一个个丢盔弃甲,哀嚎着便朝营后逃窜而去,那面没有胡骑,也就只有那一面没有,其余三面皆已被汹涌的乌桓骑军所包拢。
“愚蠢!”
“后侧乃是乌桓人刻意围三阙一,特地留出的缺口,就是为了让你等觉得能从此处逃得一条性命……”
瞧见两军还未正面交锋,便有大批己方士卒丢下武器仓惶遁走,登时就有校尉急了。只见军将们拔出腰间长剑,先亲手将就近的逃兵接连斩杀,旋即便高举长剑,厉声呼曰:
“周围数十里都无天险,乃是平坦旷野,汝等纵能逃得这会,又能逃得过明日?”
“胡贼嗜杀,无辜百姓都不放过,何况是汝等帝国军兵?此番畏战而逃,便将如草原上之羸弱羊群,被虎狼追咬滥杀,其中折磨,远胜鏖战至死!若逃能生则逃之,可逃不能生,反会更加苦痛,又何故要跑!?”
“握紧武器,血战死战,方才有一线生机啊!”
诸如此类之话不断响起,也确实起到了一定作用。
不少逃兵闻言,稍加思索便觉得纵使逃出军营,两条腿的人也跑不过四条腿的追杀骑兵。既然左右都是死,与其惶恐不安的受尽折磨煎熬,最终在绝望中被追杀而死,还真不如留在营里,与胡儿拼个鱼死网破!
然而能有这般想法的,终究还是少数。大部分逃兵哪管将校们在喊什么,纵使管了听了,也是毫不在意。
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能坚持一会算一会,留在原地必死无疑,奋力逃亡纵使明后日便将被追上杀死,但起码也活到了明天不是么?再者情况哪有校尉们说的这么绝对?
小陈县周围数十里,确实没有崇山峻岭一类的天然庇护地,地势也确实平坦形同于旷野,但多跑一会,总还是能撞见些林子小山的……届时就往林木中那么一躲,胡骑只要不是细细搜查,基本便能逃出生天。可以说,脱离战场后依旧还存在危险,但生还的概率却是暴增,只要不是太背,真能幸免。
“呵呵,一帮鼠辈。”
远远观望着战场,见己方骑兵甚至都还没有冲杀进去,乾军便四处混乱崩溃,甚是还出现了不少逃兵,骨赟便冷冷一笑,满脸皆是不屑与轻蔑。
乾人就是这样,软弱怯懦,根本就没有资格占据着中原宝地!
得天眷顾的中原沃土,就该属于骁勇善战的勇士才对!
“钩索,速抛钩索,破开寨墙!”
此际,胡骑也冲至简易军寨之外。面对这低矮、不甚结实的木制围墙,乌桓骑手们大可以不管不顾直接冲开,但他们却并未如此。形势紧急是一回事,那种情况自然不能怜惜战马,该撞就直接撞上去。可眼下这支乾军已经明显失了战意,又受困于此无法脱离,面对这跑不掉飞不走的大餐,何须着急?
随着骑阵中千夫长的呼喊,最前列的骑兵们稍稍放缓马步,旋即从马鞍上取下钩索,提在手里这么晃悠两圈,便朝近在咫尺的寨墙抛投而去……
霎时间,上百根勾索卡死在松垮的寨墙上,然后众骑手齐齐调转马头,就这么用力一拉,借着马力便轻而易举的将外围寨墙尽数拽倒。
瞧见此幕,营中的乾军将士无不胆寒。虽说本就没人寄希望于那道单薄的木墙,可有墙遮掩和完全暴露在敌方铁骑下,给人的心理感官是截然不同的。
“该死,和他们拼了!”
“来啊,随本将反冲上去!!”
人与人的性格不可共论,有英勇者便有怯懦者。同样,在大多数人心怀畏惧几欲转身就跑之际,也会有人迎难而上,即便明知这样去做,注定要死。
“好机会!”
望见胡人怜惜马匹,没有一股脑趁着速度直接撞开寨墙,前军校尉冯南顿时挑眉,只道若是错失此等良机,本军可真就深陷万劫不复之景……
骑军之威在于蓄势,若无势可蓄,骑军甚是还不如寻常步卒战的畅快。胡骑先在营外助跑,这点己方完全没有干扰的能力,若他们直接顺势杀来,就将如瀑布倾泄一般摧枯拉朽,虽要牺牲前排些许骑士,但这股无法抵挡的势头是真可以踏平己方这粗陋的营寨。
但错就错在他们怜惜马匹,自己减缓了速度,大幅削弱了冲势!
“速速随本将反冲过去!切不可让敌骑再度跑起来!!”
面露狰狞之色,冯南抡枪向前,誓要率部与胡虏抢占这百来步的方寸之地。在他看来这一小段路虽说是平平无奇,却是本军是否能垂死挣扎的关键!是的,垂死挣扎……自打中套,待这两万胡骑抵达军营外开始,一众幽州军将虽然万般不愿承认,却也心中清楚,此番全军覆没乃是必然,就看能不能在覆灭之际多拉些胡儿来垫背。
至于说投降,那是不可能的。且不说胡儿残暴,一般不会接收降军,投降往往只是在死亡的既定归途上再多沦为阶下之囚被好好羞辱,就算抛开这点不谈,能为边军将士,基本都与胡人有着血海深仇,故此他们宁愿逃亡,惨死在荒野上,也无人动过乞降的念头。
“愿随将军,哪怕刀山火海!”
冯南率先冲锋,其之心腹旗卫紧随其后。望着前方那密密麻麻的胡骑,这百余披甲卫士虽是心中苍凉,却没有半点退却。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刃,跟随主家赴汤蹈火也万死不辞。
在近乎所有人都选择退却之际,逆流者起到的作用是惊人的,望见这百余奋勇向前无畏身死的勇士们,周围的其余军士虽不知晓抢占关键节点的重要性,也是头脑一热,便大步跟了上去!
……
“……”
“是谁下令使用钩索的?”
望见场中战况的变化,在后督战的骨赟脸色阴沉,只想好好责罚那擅作主张的蠢材。
篡得王位之前,骨赟便是乌桓的军武大人,主管一切大型作战,故此他远远算不得不知兵。又如何看不出眼下局势由一边倒的碾压,即将转为虽算大胜却也要付出不少代价的激战?
而这一切,都仅仅只是因为没有一鼓作气,在中途自我减势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