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姜府,芝兰院中。
“小姐,世子已经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了,您可要见他?”书棋端着茶走了进来,对姜绾轻声说道。
姜绾正端坐在书案前,手中毛笔稳稳地在纸上滑动。
听了书棋的话,她连头也抬,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不见。”
“是。”书棋放下茶盏,退到了一边。
她打量着姜绾,见她正专注于纸笔,神色平静如水,叫人瞧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书棋忍不住与一旁的青萝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担忧与无奈。
昨日宫宴结束后,自家小姐就对世子避而不见,甚至连一句说话的机会都不肯给他。
不仅在回姜府的途中,面对世子急切的拦路,她选择了直接无视然后扬长而去。甚至回到芝兰院后,还命鹤影锁紧了门窗,让平日里时经常来翻墙头的世子结结实实地吃了个闭门羹。
今日更是直截了当地下令了:不准任何人放世子进入芝兰院。
“小姐,您真的打算就这样一直冷落世子吗?可是,世子他...”青萝忍不住轻声开口道。
能导致自家小姐对世子的态度发生如此巨大转变的原因,她的心中也有些许猜测,必定和那北冀公主脱不开干系了。可这段日子她把世子对小姐的深情都看在眼中,若要说世子与那名刁蛮霸道的北冀公主之间有什么瓜葛,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的。
只是想要解除误会,也得当面说清楚才行,若这么僵持下去,误会岂不是要越来越深了。
青萝不由地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姜绾手中的笔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流畅的书写。
她似乎对青萝的担忧置若罔闻,语气淡然道,“青萝,将我那只羊衔灵芝镇纸拿来。”
青萝微微一愣,见姜绾似乎并完全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只得无奈地应了一声。
“是,小姐。”
于是她转身走向书架,取下那只精致的羊衔灵芝镇纸,小心翼翼地放在姜绾的书案上。
那纸上的字迹如行云流水,一笔一划都透着一股从容和沉稳。
青萝实在猜不透自家小姐的心思,可她知道姜绾向来是个极度有主见的人,她决定的事情,旁人很难改变。
于是她也不好再多言,只能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姜绾继续她的书写。
过了一会儿,姜绾终于放下手中的毛笔,轻轻吹干了纸上的墨迹。
她平静地端详着手中的字迹,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的字。
她几乎花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练出了和从前完全不同的两种字迹。
只是人的字迹可以改变,经历过的痛苦却永远难以抹去。
姜绾勾了勾唇,眉目又恢复了沉静。
她将纸张轻轻折起,放入信封之中,然后递给青萝,吩咐道,“把这封信给世子送去,让他不要再等了,尽快回去吧。”
青萝微微一愣,打量着姜绾波澜不惊的神色,顿时有些琢磨不清姜绾的意图。
小姐见亲自见面的机会都不肯给,难不成这封信是要和世子决裂了?
那岂不是要让那嚣张跋扈的北冀公主如愿了,这怎么行呢?
青萝心中一着急,正要开口劝诫,却见一旁的书棋向她摇了摇头。
书棋显然比她更沉得住气,知道姜绾做事自有她的主张,她们做奴婢的不该过多干涉。
青萝见状,只好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好但还是恭敬地接过信封,应道,“奴婢这就去。”
很快,齐国公世子言殊在未婚妻姜绾这里多次碰壁的消息传了开来。犹如一阵旋风,很快便蔓延到了整个京城的社交圈子。
毕竟这件事情不只是关系到两人间的儿女情长,背后还牵扯着两国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一时间各种猜测和传言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众人都暗叹,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姜家小姐固然是美,可面对这白白送上门的北冀美人,那可是充满了异域风情的诱惑,哪个男人会不心动呢?
只不过这姜家小姐看起来是个性情烈且肚量小的,恐怕这次齐国公世子真的要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了。
这让许多人都一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瞧这出闹剧如何收场,还有一些关心国事的人则忧心忡忡,担心这会影响到两国之间的邦交。
正当这些人议论纷纷之际,姜平远也着急地几乎上了火。
“我只是想要去劝她几句,你拦着我做什么?”姜平远看着眉姨娘,他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眉头紧锁,显得十分不悦。
“老爷,这大冬天的,您都着急地出汗了,先吃点降火的茶,消消气。”
眉姨娘柔声细语,她伸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姜平远额头,又将茶盏重新递给姜平远,满脸的温柔小意。
看到姜平远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她才继续劝说道,“您先别着急,大小姐做事素来稳妥,她既然决定不见世子,必然是有她的考虑。您若此时去劝她,恐怕只会适得其反,让她更加固执地.....”
姜平远喝了口茶,刚觉得心情熨帖了一些,听了这话又忍不住沉着脸打断眉姨娘,“行了,我才是这姜家的家主,如今我这做父亲的,连自己的女儿都管教不得了?”
眉姨娘被他这不善的语气一噎,又不知是哪句话得罪了姜平远。
她只能讪讪笑道,“老爷,您误会了,妾室不是这个意思…”
“不会说话就少说几句,这中间的利害关系,不是你一个整天就知道在后宅摆弄那些小心思的人能懂的。”姜平远余怒未消。
他冷着脸接着说道,“就算言殊那小子是个轻浮浪荡的公子哥,只要他有齐国公府世子这层身份,这门亲事就对我们姜家大有裨益,是万不可以有任何闪失的。更何况,言殊确实是个年轻有为的,光是那丰厚的聘礼,还有求亲时浩浩荡荡的队伍,都足以看出他对绾儿的重视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