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热闹华丽的荣福院，如今却门可罗雀。
整个院子冷气森森，夜里偶尔还会传出来叶氏的风言风语和尖叫声。
除了几个看守婆子守在这里，府上下人几乎都绕着走，生怕沾染晦气。
“这荣福院，如今比府上禁地栖霞院还要冷清几分。”李氏忍不住低语了一句，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和叶氏为了管家权相斗了这么多年，最终叶氏落得如此下场，李氏心中虽有胜者的快意，却也难免生出几分唏嘘。
姜绾只是笑了笑，并未做出回应。
她对叶氏的恨意远比任何人都要深，只是这份恨意并不需要通过向外人倾诉来发泄。
光看叶氏现在的下场便够了，这完全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落叶铺满了青石小径，偶尔一阵寒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更添了几分萧瑟。
李氏不想再这里多停留，便加快了脚步，打算绕过荣福院继续前行。
可院门突然被打开，一道略显消瘦的身影从荣福院内踉跄而出，冷不丁与她们打了个照面。
来人却是许久未见的姜灵溪。
她一抬眼瞧见姜绾和李氏，闪躲的眼神中先是闪过一抹慌乱，接着赶忙低下头。
“见过婶母，大姐姐。”她主动向两人问好。
或者是担心她们误会，她解释道，“我已经向父亲请示过了，他允许我每月来探望母亲一次。”
恭敬的态度，与从前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
“原来是溪儿，有些日子没见到你了，倒是觉得你比从前瘦了些。若平日里若有短缺了，你只管来找我。”李氏笑眯眯地说道。
姜灵溪名声不好，可毕竟与叶家结了亲，在姜府中是个尴尬的存在。
众人同她维持着表面和客气，私下里却不冷不热地，将她当做一个透明人。
前几日是她及笄的日子，可老夫人不发话，李氏也不敢擅自张罗。等到了及笄的日子，老夫人甚至没出面，也没有任何仪式筵席，简单请了位姜家族中辈分较长的一位老夫人，替姜灵溪梳发插簪，就当做及笄礼了。
若是在从前，受到这般区别的对待，姜灵溪一定会大吵大闹，把姜家闹得底朝天。
现在，她只是微微垂着眼，神色平静。
接二连三的磋磨教会她识时务的重要性，任性和傲慢是要有资本的，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劳烦婶母关心了，溪儿现在什么都不缺。”姜灵溪说道。
她这幅安分守己的模样，让李氏有些意外，她笑了笑，又端起长辈的架子点头道，“那就好，等过了年，你就要嫁人了。嫁了人就和在家中不一样了，你可得收收性子，好好过日子。叶家是大户，规矩多，你要多学着点，莫要再像从前那般任性了。”
“多谢婶母的教诲，溪儿谨记在心。”姜灵溪轻声应道。
姜绾神色淡然，目光平静如水地看着姜灵溪。
感受到姜绾的目光，姜灵溪莫名心中一紧。
她抬眸对姜绾说道， “听说大姐姐和齐国公世子定了亲，往后必定荣耀加身，溪儿还未亲自向姐姐恭贺，希望姐姐不要怪罪。”
听着她一番话，姜绾便知道姜灵溪这段日子，确实跟着请来的教习嬷嬷认真学习了，
她对姜灵溪的转变并不感到意外，在这深宅大院中，形势逼人，若是姜灵溪还是学不会低头，那她之前的警告岂不是都白忙活了。
“多谢二妹妹，那一日你送来的及笄礼物，我很喜欢。”姜绾弯起嘴角，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可那笑容却在姜灵溪的眼中，却让她觉得淡漠至极，甚至隐约开始恐惧起来。
犹豫半刻，姜灵溪开始开口道，“大姐姐，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姜绾微微眯起眼睛，审视着姜灵溪，片刻后，微微颔首。
李氏见状便先行离开了，留了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知道姜绾没有耐心听她兜圈子，姜灵溪咬紧了下唇，终于还是鼓起了一丝勇气。
“听说淑妃娘娘死了，这件事与大姐姐…有关吗？”她的声音却细若蚊蚋。
姜绾笑了笑，不答反问，“二妹妹是用什么身份在问我？”
姜灵溪一怔，脸上瞬间浮现出慌乱之色，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在姜绾面前，她早已没有了曾经的底气。
“大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
她语无伦次地开口，却被姜绾平静的声音打断。
“好奇心害死猫，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姜绾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姜灵溪吓得浑身一颤，苍白着脸垂下了头。
她心中懊悔不已，纵然笃定这件事和姜绾有关，可她还是不该如此堂而皇之地询问这件事。
姜绾的手段残忍无情，若惹恼了她，自己绝不会有好下场。
“我…我知道我以前做了很多错事，但我现在真的知道错了。”
道歉的话语说起来十分烫嘴，可姜灵溪还是硬着头皮，声音颤抖着说道。
她抬眸看着姜绾，希望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真诚与悔意。
可姜绾的眼神依旧清冷，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让人捉摸不透。
姜灵溪的心瞬间沉入谷底，她明白，现在道歉或许已经晚了，而对方要的或许也从来不是一句道歉这么简单。
但她不敢放弃，继续说道，“我保证以后会谨言慎行，不再惹是生非。我对叶家表哥是真心的，嫁入叶家后，我一定会本本分分，不给姜家和叶家添麻烦。还请大姐姐高抬贵手，放过我，也放过叶家人…”
到现在她才确定姜绾是个多么可怕的人，自己的母亲叶氏，还有叶澜烟都败了姜绾的手上，可她完全不知道姜绾究竟还有多少手段没有使出来，这种绝对的力量悬殊让她感到无比的恐惧。
“你好像弄错了一点。”姜绾的唇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
她的语气很平淡，“从头至尾都是你们叶家人先来招惹我的，这世上，总没有只让人挨打，却不让人反击的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