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跟着女官，穿过一道道回廊，来到了肖如玥的宫殿。
宫殿外，红墙金瓦，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肃穆，可在周遭一众殿宇中却并不显得特殊。
踏入宫殿内，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屋内布置得典雅华贵，金丝楠木的桌椅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女官引着姜绾走进偏殿，这里却和任何一个宫殿不同，更像是个练武的场所。
只见肖如玥身着一袭红色劲装，手持长鞭，正在偏殿里挥舞。
她身姿矫健，动作凌厉，每一挥鞭都带着呼呼的风声。
站在旁边的几名女官一脸焦急，说道：“娘娘，您快别练了。宴会就要开始了，得赶紧梳妆打扮才是，若是耽误时辰可就不好。”
肖如玥不以为意，冷哼一声道，“急什么，本宫心里有数。”
“见过肖贤妃。”姜绾从容不迫地行礼道。
看到姜绾进来，肖如玥停下动作，将长鞭扔给一旁的宫女。
“姜绾。”她微微扬眉，语气中带着几分高傲，“我还以为你不敢来呢。”
姜绾云淡风轻地微笑，“娘娘相邀，姜绾怎敢不来。”
眼前的肖如玥同她在同安草场初见时一样，性子依旧张扬高傲，只是眉目间敛去了一些锋芒。
“这世上还有什么你不敢的事情？”
肖如玥睨了她的一眼，又在侍女的服侍下换了一身装束。
姜绾不可置否地笑了笑。
“皇帝很少到我这里来，旁人都说我这肖贤妃名副其实，不得皇帝欢心。可她们懂什么，如今这样我反而觉得清静自在。”肖如玥扬着下巴，毫不掩饰内心所想。
姜绾只是微笑，“君心难测，娘娘若能如此想，倒也洒脱。”
周遭的女官们闻言，都战战兢兢低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行了，你们先下去，我和姜小姐有话要说。”肖如玥说道。
一众宫人纷纷退了下来，鹤影和青萝也退到了一旁。
“你坐吧。”肖如玥指了指一旁的绣凳，又说道，“我就不请你喝茶了，你这人防备心重，想来也不会喝。”
姜绾面不改色地微笑道，“娘娘说笑了，想来您今日过来不止喝茶这般简单。”
“听说你和齐国公世子定亲了，本宫倒是要提前恭喜你了，未来的齐国公世子妃。”肖如玥缓缓说道。
“多谢娘娘。”
肖如玥眸光波动了几分，说道，“几年前，父亲有意同齐国公府结盟，想定下我同言殊之间的亲事。可那时候我心气甚高，觉得这世上没有一个男子能配得上我，更不想嫁给一个素未蒙面，不知相貌的人。没想到兜兜转转，等我来到京都，第一个遇上并且爱上的人，竟然还是他。”
“姜绾，从前我厌恶你，细想之下不过是嫉妒你罢了。一个不受宠爱的三品侍郎的女子，却能够毫无顾忌地追求自己想要的。而我，如今看似尊贵，却处处受限。”肖如玥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落寞。
姜绾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但是现在，我也看开了，路是人走出来的。”肖如玥深吸一口气，皱着眉说道，“你和言殊定亲，我虽心中有些不甘，恨不得取而代之。可若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幸福，我还是会祝福你们。”
“娘娘想得开，这对大家都好。”姜绾微微一笑。
又道，“今日我是随祖母来赴宴，祖母比我先来一步，若是迟迟未看到我，怕是要着急了。”
肖如玥扫了她一眼，说道， “场面话我都听腻了，我长话短说便是。可有些事情你若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是不会轻易放你走的。”
“自从皇帝亲审华临渊案之后，叶淑妃就开始称病闭门不出，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猫腻？”
“贤妃若是好奇，大可以亲自去淑妃殿中探望一番，而不是来问我。”姜绾微笑说道，笑容显得十分轻松。
“你少和我兜弯子，那日最后只有你们三个留在了三希殿中。我自然是因为见不到她才来问你，所有宫人对这件事守口如瓶，实在是古怪的很。”
见姜绾面含笑意，黑眸幽幽，仿佛再深的心思都在她的眼中无处遁形。
“你是知道的，我们南安侯府与叶家政见不同，两家多年来都水火不容。你这个人虽然招人厌，却还是有些底线的，我最痛恨的还是像叶澜烟那种佛口蛇心的女子。”
肖如玥目光闪了闪，又沉下脸看着姜绾，说道，“我虽然不清楚你同叶澜烟之间有什么仇什么怨，可我断定她现在的境况同你脱不了干系，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娘娘既然如此直接，那我也就不绕弯子了。”姜绾微微一笑。
说道，“我有一个计划，不知娘娘有没有兴趣同我合作一把。”
肖如玥挑了挑眉，“什么计划，你先说来听听。”
姜绾靠近肖如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肖如玥听完，脸色微变，“此话当真？可你怎么会知道……”
“我自然有我渠道。”姜绾微微一笑，又道，“娘娘莫不是怕了？”
“你少来激将法。”肖如玥瞪了姜绾一眼。
思忖片刻，她轻哼道， “我会配合你的计划，只不过，我可不是为了帮你。
姜绾笑了笑，“谁帮谁不重要，只要目标一致，便是好事。”
走出贤妃宫殿，几人在一名女官的指引下，朝着宴会所在宫殿走去。
组鹤影略显凝重地问道，“小姐，肖贤妃当真是可以信任之人吗？”
“在这宫中，哪有什么绝对可以信任之人。不过，目前她与我们利益相关，姑且一试吧。有些事情让宫中之人行事，会更顺利一些。”
姜绾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飘落的雪花，雪似乎下的比来时更大了一些。
在穿过一处回廊时，一阵夹杂着寒风吹来，她不禁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青萝连忙替她拂去身上的雪花，一脸自责地说道，“小姐，都怪奴婢，出门时没有多准备些御寒的物件，或是再带把伞。”
“这不怪你，谁能料到雪会下得这般大。”姜绾微微一笑，宽慰说道。
抬眼向前看时，她的脚步微微一顿。
有人似乎站在前方等着她。
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长身玉立于宫檐之下，纷飞的白色雪花在他身后形成了巨大的天然幕布。
咫尺距离，宛若相隔着银河。
而他的身影，在月光与雪色的交织中显得格外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