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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三章 主动抉择权!

    双方已然来了一回机锋,自是该开门见山,折回主题了。

    周文瑜微微颔首,“曹副将说的是。那我们的弟兄人呢?”

    谢知刚率先回话,他指了指外头,“按照你们的要求,将人一个不落都带来了。喏,就在那,现在该将我们的人也全交出来了吧!”

    周文瑜顺着他的手势往外看,果然就看到几人拉着一溜儿串的俘虏,个个看到他们,瞬间热泪盈眶。

    “大当家!”

    “三当家!”

    “我就知道大当家不会不管我们的,呜呜……”

    ……

    周羡见到这一幕,忍不住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恁丢人了!

    他刚想快步走下木质台阶,谢知刚蓦地抬手拦在他跟前,制止了他的步伐。

    周羡微微抬头,眯眼望来。

    曹骁扯了扯唇角,看向周文瑜,“周大当家,既是交换人质,如今我们按照你们的要求,一个不落地将人带来了。那么,现在是不是也该将我们的人交出来了?”

    谢知刚的手已经摁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周文瑜勾了勾唇,笑容微敛,对上周羡的目光,稍稍示意。

    周羡撇了撇嘴,瞪了眼周羡,退后一步,转了个方向,走到茅草屋外,朝着站在门口的另外一个光膀子弟兄悄然说了两句话,又折了回来。

    “大哥,人已经带来了。”

    然后,就见八个学子被人推搡着走到了外头的平地上,几人神色惶惶,看到官兵的影子,当下就想拔腿就跑,却被人摁住,动弹不得。

    有学子几乎崩溃地喊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到底还想干什么!”

    曹骁一点人数,脸色一沉,当即拍案而起,桌上的茶盏倾倒在案,茶水潺潺而流。

    “周大当家,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说好了是交换人质,你们抓了十三个学子,还有个李姑娘,如今整整少了六个人。”

    “还是说,你们是想单方面欺辱人!若是如此,也莫怪我们不客气。”

    说话间,他已然拔出腰间的佩刀,只是还没拔出来,周羡的长刀已然架在他的脖颈上。

    与此同时,谢知刚的佩刀也搁在了周羡的颈项间。

    “别动!”

    “别乱动!”

    曹骁冷冷道:“周大当家果真是土匪做派,现在这是想拿下我们去威胁山上的官兵吗?那可要让你失望了!”

    周文瑜叹了口气,扶起桌上的茶盏,“曹副将,你言重了。我可万万没这般想过的,我只是想顺顺当当地做个交换而已。”

    “周大当家以为我还敢信吗?你们这又是做交换的态度吗?”曹骁冷哼。

    周文瑜觑了眼周羡,“阿羡,太失礼了,放开曹副将。”

    周羡蹙眉:“大哥!”

    “收刀。”

    周羡抿了抿唇,不情不愿的收回长刀,又反手拨开了谢知刚的佩刀,重新走回了周文瑜的身侧,目光如鹰隼,牢牢地盯着两人。

    谢知刚撇嘴,大刀金马地靠在一侧的柱子,冷冷回望。

    “他们余下的人呐?难道你们把人都杀了?”曹骁声音发紧。

    本来就已死了好几个学子了,若是再多死几个,那他们失职的责任就更大了。

    “曹副将把我们当成什么人了?我们虽是落草为寇的土匪,却并非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周文瑜叹气。

    “那人呢?你们将人带出来!”曹骁忍不住高声喊道。

    他虽然性子温和,但此刻牵连的是整个屯兵所,他如何能不着急!

    这时,就听到外面的学子哭喊道:“他们将人扣押下来了!说是,说是只能放八个人走,让我们抓阄,没抓到的就得留下……刘兄他们……他们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呜呜呜……”

    曹骁闻言,咬紧了牙关,紧紧地盯着周文瑜,偏生他还不紧不慢地品茶,仿似一点都不着急的模样,就让他的耐心都要耗尽了。

    “周大当家!解释!”

    周羡一直紧紧的盯着他,身体蓄势待发。

    相反,周文瑜整个人都显得很平静,哪怕是被人以生吞活剥的视线盯着,他依旧很冷静。

    就在曹骁的耐心即将告罄时,他终于开口了,“我只能还曹副将这些人。”

    “当然,其他人都会活着,而且还会活得好好的,不会有任何事情。至少,在官兵攻打上山之前,他们都会是安全无忧的。”

    曹骁一愣,吞了吞口水,“你在说什么?我们的任务只是护送这些学子前往幽州,并非是要与黑山寨为敌。”

    “若非是你们黑山寨偷袭在先,又杀伤我们不少人,我们本只打算休整一日,就即刻离开黑山地界的。”

    “是你们挑衅在先,而今却还试图扣押人质,居心叵测!”

    周文瑜抬眼,眸光宁静而幽深,明明他是坐着的,但对上他的视线,曹骁无端端地感觉到了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这位黑山寨的大当家,当他敛了那温润的气质后,整个人就仿似藏在金丝楠木里的森冷利刃,终于展现出它应有的锐利锋芒。

    周文瑜屈指,敲击着桌面,语气冷淡。

    “曹副将,你该知道,我说的不是你们这些护送的官兵。而是即将到来的剿匪军队。”

    曹骁怔忪,“这与我们何干?我,我们根本不清楚什么剿匪……”

    “昨夜你们分了一队人马去黑山另外一道的向阳坡,明着说是信了李姑娘的一面之词,前往营救富商,但真正的目的……”周文瑜莞尔。

    “还有,我们有守夜的弟兄还看到夜间有人牵马靠近山腰部分,马蹄应该是裹了布的,故而声音极低,需得靠近数尺方能察觉,还需得心思细微,耳力过人之人。”

    “只是黑山地形复杂,又树木茂盛,若无人带领,容易迷路。最后那支队伍,还颇费了些功夫才找到回去的路,还说我弟兄帮忙指了指路呢!”

    顿了顿,周文瑜似笑非笑,“前面尚可解释,一片丹心,为护百姓。后面呢?莫非是想上我黑山寨一扬军威不成?还是想探究我们黑山地形,以方便后期攻占之利?”

    曹骁一噎。

    谢知刚抬手挠了挠头,很是尴尬。

    他还真没想到,昨夜竟还有人给他指路。

    他还以为是野生的猫头鹰乱窜呐,结果误打误撞找到了回去的路。

    曹骁底气有些不足,“我们已是损失极大,对于朝廷后续的安排,我们也不清楚。”

    “再者,你们黑山寨盘踞黑山多年,日益壮大,前有崔岸雪将军回京,途经黑山,在临安驰道受袭,下落不明。”

    “后有不少商队过路遭到屠戮,损失惨重。兴许你们开始是为了生计生存,不得已为之,但你们却跟长了脓的毒疮,越来越大。”

    “遭受围剿,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怪应当怪你们自己,风头太盛,惹了官家不悦。”

    现在正因为北方战事失利,官家正与百官斗气,就想起那位失踪的崔岸雪将军了,但凡他还在,北方战事不至于如此吃紧。

    所以,这一琢磨来琢磨去,官家就气上这些黑山贼了。

    不然,官家如今的关注力,再如何也不会放到这小小的寨子上。

    闻言,周文瑜心中初始的疑惑一消,但与此同时,他愈发感到困惑,“你是说我们袭击了崔岸雪将军?”

    莫说是周文瑜,就是周羡都不由叫屈。

    “你们别胡说八道,我们黑山寨再不济,也不会去袭击个将军。更何况,崔将军驻守北地,一直以来战无不克,打得北地异族都不敢再往前一步,我们虽是土匪,却也是敬重英雄的。”

    “我们黑山甚至是周边地方能有此安宁,亦是感念这些驻守大将军的恩情的。”

    “其他的事情尚无可辩,但这种事,我们绝无可能做!”

    他们是绝对不认这个莫须有的屎盆子的!

    谢知刚觑着两人,嗤笑了一声,冷哼一声:“你们也别再说谎了。我二哥都来调查过了,当时客栈里一片狼藉,确是大场面的围杀。”

    “这附近会打家劫舍的只有你们黑山寨,旁人想进黑山的路,你们必然有所察觉。不是你们,还会是谁?”

    “你二哥说是就是,我还说是你们贼喊捉贼呢!”周羡也不高兴了,他抬起下巴,英俊的脸上俱是愤愤,“你们官兵这些把戏玩得还少吗?”

    “你——”

    曹骁抬手拦着谢知刚,打量着两人的表情,微微眯眼,淡淡道:“谢二公子乃是绣衣使,天子使者,他们经验丰富,断然不会平白下定论的。”

    “与其跟我们争论,周大当家还不如好好排查排查内部。这次,你们的夜袭,难道不也是如此吗?”

    经过方才的交锋,其实曹将军也看出,昨夜夜袭的事情显然不是周文瑜所为。

    想来李芳菲说的话也没错。

    这黑山寨也非铁板一块。

    也是,这树大分叉,何况是寨子,上千号的人,哪里能听命于一人,定是会有小心思。

    周文瑜显然想到了什么,糖棕色的眸子微微一沉。

    没有应声。

    “反正不管如何,这件事与我们也无关。周大当家不该扣留其他的学子!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就为了今朝之试,三年一会,他们又有多少个三年可耽搁?”

    “周大当家,我看得出,你是个讲情义的人,如此更该理解他们的处境才对!”曹骁苦口婆心的劝道。

    周文瑜回神,微微一笑:“曹副将是个慈悲心肠的人,那也该明白怜惜我们才对吧?我们黑山寨之所以有那么多落草为寇的人,难道是天生就嗜杀吗?”

    “不过是活不下去,才走上这条不归黑路的。”

    “我们这些手染鲜血的,固然该死。但山上同样的有无辜清白的孤老妇孺孩童,他们只是为了生存上山,就合该去死吗?”

    “我如今留下那几人,也不过是想给他们留条活路而已。曹副将,何必又苦苦相逼呢?”

    “他们寒窗苦读多年,尚且还有机会一博。但我若放了他们,那些孤老妇童,就可能没有机会活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慢,内容却很沉重。

    曹骁抿唇。

    谢知刚却忍不住出声道:“你莫要攀扯这些。若是他们没有命案在身,朝廷自有公断,如何会要他们的性命?”

    “自会放归原籍,开荒屯田。你而今不过是想拿人当人质,届时若是官兵强攻,就以他们祭旗,以此来激起天下读书人对朝廷无能的愤懑罢了。”

    “分明是你自私。”

    “混账!你胡说什么!”周羡听不得这话,当即拔刀,怒目而视。

    “阿羡!”

    周文瑜唤住周羡,然后以一种很奇特的目光打量着谢知刚,他出声问道,“谢小将军尚未独当一面吧?更不曾对内剿过匪吧?”

    “你问这个干嘛?”谢知刚被戳中了痛脚,不大欢喜地抿嘴,“我早晚能独自领兵的。”

    周文瑜突然笑了笑,笑容里有一种怀念,“谢小将军当真是年轻——年少有为啊!”

    谢知刚不晓得他突然讲这些作甚,刚要说话,周文瑜骤然面色一沉,周身就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深沉迫人感。

    “现在我只能给出八个人!若是交换,你们自是安安全全下山。”

    “若是不换,”他站了起来,明明身材看着并不高大,却突兀地让人想起巍峨的高山,他略略抬起下巴,“我这些弟兄虽是犯错在先,但为了他们,我亦是愿意拼命一搏。”

    “我黑山上下数千弟兄,绝不退缩。”

    说话间,就听到外面山头冒出的乌泱泱一堆人头,有些人脑袋上还顶着绿叶枝环,面容肃然,气势汹汹。

    而茅草屋内,周羡英俊的脸上的玩世不恭早已褪却,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谢知刚亦是如此,手在佩刀上,就待一声令下,就直取枭首。

    紧绷的气氛一触即发。

    曹骁的面色难看至极。

    反观周文瑜,俊美的面容依旧气定神闲,只眼神能看出几分锐利迫人。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曹骁,将主动抉择权让给了他。

    曹骁牙关紧咬,额角冷汗涔涔。

    这个人,他根本就没给多余的选择!

    原来早先的温和以待,就是为了此刻!

    他当真是瞎了眼,这是人分明强势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