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宁缓步上前,牵住池真真的手才道:“他们前日方才入京,明日会来别庄做客,今日我谁也没请,只有我给你庆祝生辰。”
她有些失望,皱眉说道:“事先你又不说,我还以为……”
“真真很在乎那姓裴的?”
她哪里是在乎裴文柳,当下瞪了檀宁一眼,与他明说道:“我是想见裴夫人,不知为何,自知道她的名字便觉亲近,盼着早些认识她。”
如此理由倒是新鲜,檀宁有些吃味地摸摸下巴,从前她的眼里心里都只他一人,往后也只他一人才好。
檀宁说今日谁也没清,池真真是高兴的,本还担心会不会又见到些不相干的人,比如原庆,她尚不知檀宁不仅觉察到原庆诡秘的心思,还迅速做出了反应,不给原庆半分解释的机会。
要说这种事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你觊觎我的女人,尽管明面上没有露出分毫,可我还是不能忍。檀宁在池真真面前黏糊又热情,可他在外行事一向冷酷无情,此刻原庆不知是何种心情,大约在猜测檀宁今后会如何收拾他。
池真真全然不知眼下事情已与原来不同,她被檀宁拉着在别庄转了好半天,日日在明桂云居待着不常走动,午时该用饭时,她的双腿便酸得不行,听说还有好几处没去瞧过,直呼哪怕是仙境也不肯去了。
主院已经收拾停当,檀宁早已派人布置过,丫鬟也将他二人日常所用之物归置好,便如在明桂云居一般自在,池真真歪躺在窗前一张木榻上不想动,任檀宁亲自绞了帕子为她擦拭手脸,见他还要帮她解去外裳忙拒绝了。
开玩笑,这些日子她可警惕着,生怕被他占去便宜,虽然亲亲摸摸有过,可她固执地想守住自己的心……
或许前半日体力消耗太过,午间膳食用的食材也过于新鲜,总之池真真吃多了,随后又美美地睡了一觉,快黄昏才醒,起来后觉得浑身骨头都是酥的,任阿音扶她坐在妆台前,无力地撑着下巴发呆。
别庄与明桂云居相比,好处在于四下极是安静,池真真生出在这里多住几日的念头,忽然觉得头上一沉,却是阿音将一根珠钗插在挽好的发间。
“哪来的钗子,怪沉的。”她顺手拔下来,却见钗头镶着一颗硕大的紫珠。
紫珠难得,一层宝光覆在上头,光看着便知这物件价值不菲。
阿音笑道:“大人方才拿来的,想来是给姑娘准备的生辰礼。”
池真真也猜到了,故而面上没有惊喜之意,只拿在手中转来转去,檀宁将她养得极精细,入京后生不出一丝京城不易居的危机感,所以她的想法和行事都有些天真,信檀宁会与她修成正果,消磨数年青春等那一日来临,等到眼中没了光,日日陷入哀戚。
“姑娘不喜欢吗?”
“喜欢,此等贵重难得之物,我自然是喜欢的,只是没那么欢喜罢了。”她转头看见阿音欲言又止,便问道:“阿音,你想说什么?”
“姑娘,你变了好多。”
她仰起头笑道:“是变好看了吗?”
“姑娘以前总问大人的去向,现如今都不关心他了。”
至此她才发现檀宁不在,阿音没说错,她确实变了,变得不再关注檀宁的一举一动,不去想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连阿音都发现了,檀宁想必也有所察觉。
可池真真不在乎,她将珠钗扔到一边,笑着道:“人啊,最要紧的便是让自己开心,管别人做什么。”
阿音咬咬唇,轻声说道:“我知姑娘的心思,可大人他……他待您极好,千万要想清楚才是。”
她知自己的身份卑微,有些话不该说,可还是想劝一劝池真真,万一以后姑娘后悔了,大人那里绝不会回头。
池真真勾唇一笑,阿音没说什么让她想法子拢住檀宁的心已非常有良心,毕竟她只是檀宁的外室,男人是她的终身所靠。
无人知她极其盼望那一日早点到来,檀宁能主动放手最好不过,她如今已经不再为了嫁不了他而不甘,却也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由他开口结束一切,会省她许多麻烦。
——
今夜月色朦胧,星光闪动,池真真抬头望天,思绪飘远,不知月宫仙子是否也在望着人间?
此时她身在一处小楼二层,不知是谁的巧思,单独建了一处宽敞的露台,四周挂起宝纱灯笼,露台正中铺了织毯,小几上摆着瓜果点心,清辉落入檀宁带笑眸中,一切如同梦般情景。
“真真,我将月与星送给你,你可喜欢?”
月亮与星星明明都在天上挂着,几时被他送给了她?
到底心中有几分欢喜,池真真不想煞风景,淡淡地道:“我以为珠钗便是礼物。”
檀宁的心意可不止这些,去岁真真生辰时,他们才在燕京安顿下来不久,故而只是小小庆贺一番,今年早早同真真说过要大办,她原也是高兴的,不想最近性情变了许多,喜怒难猜,还被原庆那厮扰了心神,故而别庄此行,他是真心要与池真真修复可能存在的小小不快。
檀宁不知从哪变出杯盏,倒上散发着果香的酒水,递与她道:“别庄的果酒不错,你来尝尝,我已将这间别庄记在你的名下,往后便是你的了。”
那便是说庄子往后的产出收益也都归她,池真真沉吟了片刻,问道:“包括别庄里的管事?”
檀宁点点头,不仅是管事,连带着别庄附属的田地与农户,都已是她的。这一年他几乎将他所有交给她,唯一有所保留的便是暗中筹谋的那件事。
池真真有些犹豫,已经同他生分太多,实在不愿收什么礼物,但夜风轻佛,她的心也跟着柔软许多,同檀宁十几日来多有置气,这会儿竟不忍破坏眼下融洽的气氛。
他将她拥入怀中,兀自说道:“我心中有个打算,至多三年,便会了结同那边府里的恩怨,那个时候咱们便可安心成婚。”
誓言真好听,她差一点就信了呢。
可是三年又三年,他们的结局如何他不知道,她却清楚明白,那个站在水边影影绰绰的模糊人影慢慢出现,站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她,提醒她曾被处理得干干净睁了无痕迹的事实。
池真真猛地将他推开,酒洒杯碎,她努力让自已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看着他冷冷地道:“三年后成婚,岂非还要我做你的外室三年?若我说,我连三日也等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