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都告诉你吧,她叫兰花,我们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我现在还没见过,儿子叫意儿。当年我考上之后返乡回去找他们母子,却没有看到他们,只看到了母亲,母亲说兰花生孩子难产去了,意儿又跑不见了,我以为是真的,便带着母亲来了京城,谁知道原来母亲骗了我。”钟明礼叹了口气。
“然后呢?”芸娘这时候已经冷静了下来。
“今日琪儿的周岁宴,郡主带了个孩子来,他就是当年的意儿,我这才从意儿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钟明礼把当年的事缓缓道来,又看了看自家夫人,“此事是我亏欠了你,明日为夫这一身官服怕是不保了,届时你若不想跟着我,我给你写放妻书,你且带着孩子自行离去吧。”
此刻的芸娘早就呆愣住了,信息量太大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的婆母是个懦弱可欺的乡下妇女,没想到居然是个害死自家儿媳的狠毒货色,她心中骇然失色,又惊又怒。“你写吧,我明日就带着孩子回娘家。”芸娘的嚣张跋扈正是仗着娘家人的权力,因为是家里最小最受疼爱的女儿,所以她也不怕回去会有人给她脸色看,至于吃苦什么的,她这辈子都没吃过苦,也不想跟着钟明礼吃苦。
次日,果然弹劾钟明礼的奏折便已呈到了安曦阳的案桌上,钟明礼替钟母扛下了所有的过错,被罢官回乡,他心里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只能喟然一叹,宅子被朝廷收回去了,钟明礼两手空空,转身回望了一眼自己住过多年的宅子,终是扶着老母亲返乡了。
城门口,芸娘坐在马车里,手里拿着放妻书,眼角有些湿润,明明是那个老妖婆做的孽,可是却要旁人承担后果,细想这几年,钟明礼确实是个合格的夫君,对自己恭谦有礼,爱护有加,也从未出入烟花巷柳,并没有纳妾填房,算是正人君子了。
待到两人走近了,芸娘从马车上下来,“这一路路途遥远,上轿子吧,算是我对你我夫妻情分尽的最后的一点心意。”
“芸娘。”钟明礼嗫嚅地开了口,“你要好好保重。”多余的话他没有再说,扶着老母亲上了马车.
钟母看了芸娘一眼,欲语还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余一声长长的叹息。
芸娘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站到了一旁,任马车载着二人缓缓离去。
在更远的地方,钟意拉着钟晴一起目送着两人的离去,钟意此时心里无比纠结,妹妹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真的不要去见一面吗?”钟意问着钟晴道。
“哥哥,见一面会好过些吗?”钟晴反问道。
“这,怕是不会,只会更加难过吧。”钟意叹了口气。
“是了,我以前没有父亲不也过来了,他都没想过找我们,我们在他眼里就不重要,哥哥,我们在他心里不重要,那么又何必让他在我们心里变得重要呢?”钟晴久在青楼里做事,人情世故看的更清楚。
“你说得对,只是,以后怕是想见面就难了。”钟意叹息道,“我本来以为,找到父亲就好了,那样你就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了,只是没想到......”
“晴儿还有哥哥保护着已经很幸福了呀,而且在县主那边很好的,我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还有,天天可以吃到各种各样新式的菜肴和点心,这都是以前做梦都没想过的事呢,哥哥又何必介怀?”晴儿想的很乐观,她从小就对亲人没有期待,有与没有对她而言没什么区别,直到哥哥去找她,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在乎的,还有人牵挂,惦记着自己。
“是啊,以后哥哥会好好保护你的,不让你受欺负的。”钟意握紧了拳头说道。他现在对那个父亲更不抱希望了,他们就那么坐着马车离去了,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给自己,难道自己兄妹在他眼里就那么不值一提吗?
“嗯,我相信哥哥。”钟晴仰着头,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地看着哥哥,心里的那点点失落也慢慢地逸散了。“对了哥哥,我前天发了月例了,因为我做得好,县主还给了我额外的奖励,我们今天去逛街吧,我请哥哥吃东西。”
钟意刚想拒绝,却又怕妹妹不开心,于是便急忙点头跟着钟晴去了。两人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转身离去的时候,有个人从马车里探出了头,眼里又是心疼又是欣慰。也好,他们跟着郡主自然是不会受了委屈的。钟明礼如是想,便又坐了回去。
池晚晚这边池鱼已经给池晚晚讲起了关于钟家的八卦,“大姑娘,你是不知道那钟府老太太也太过分了,听说她害死了自己的儿媳妇,还发卖了自己的孙子孙女,也太狠心了。”池鱼忿忿不平地说道。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池晚晚淡淡点评道,这还不是最炸裂的,最炸裂的是这老夫人这么做的原因。“你可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就不知道了,要我说,有个贤惠能干的儿媳,有个聪明懂事的孙子,还有个功成名就的儿子,这得是有多大的福气啊?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啊?居然被她弄得儿子妻离子散,你说她图什么啊?这老太太怕是跟她儿子有仇吧?是亲生的吗?”池鱼不由得感叹道。
“求仁得仁吧。”池晚晚淡淡一笑,现在没人来跟她争她儿子了,他们娘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重要。“亲生自然是亲生的,正是因为是亲生的,所以才......”池晚晚看着一脸懵懂的池鱼,要不要告诉她,那老婆子是因为吃儿媳妇的醋才这么做的呢?会不会毁掉池鱼宝宝的三观?会不会让她以后恐婚?
反正池晚晚是恐婚的不行的,见惯了太多让她觉得炸裂的事情,她对婚姻是一点都不期待的。钟母这种只是其中一个典型,独自一人把孩子拉扯大,觉得孩子是自己的全部,突然有一天,孩子成家了,要去照顾自己的小家庭了,就觉得是儿媳妇抢走了自己的儿子,觉得儿媳妇获得的那份宠爱应该是给自己的,自己才是儿子最亲的人,自己与儿子才是血肉相连的至亲。
“唉,哪有这么坑亲儿子的啊。”池鱼叹了口气。“这人真的是自作自受,害死了善儿媳,找了个母夜叉,听说那个老太太经常被那个钟夫人骂呢,真的是一报还一报。要说这个钟夫人也是个奇人啊,钟家一倒她就跟钟大人和离了,感情以前的贤良淑德都是装出来的。”
“世事难料,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做不到的。”池晚晚点评道。大家族里哪里有简单的人呢?大多不过是戴着面具罢了,想要你看到哪一面,就给你展现哪一面,真的跟那些玩弄心机的人比,这个钟夫人也不够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