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宁再次见到太子,是十日之后,闻知许的临行宴。
当日,来了不少世家子弟,平日里闭门不出的闺阁姑娘们,也都差不多到齐了。
遥遥看到孟吟秋抱了只胖橘猫,林岁宁险些以为是她的呆呆,匆匆过去,孟吟秋正同几位姑娘说着话。
“这猫你怎么会没见过呢,我养了挺久了,叫呆呆,可乖了。”
有人问:“所以太子先前大肆找的那姑娘就是你呀?”
孟吟秋腼腆一笑,并不答话。
陆悦在旁说:“不然你们以为,近来那些流言是胡扯的呀?”
林岁宁走近了,看到孟吟秋怀里那只猫胸前是一片白毛,跟呆呆不一样。
她转身要走,又听到这几个姑娘压低了声量,说起闻映月。
“你们听说了没啊,闻映月被吓疯了,到现在魂还没回来呢。”
“赵大夫太医都瞧遍了,没有用,人到现在都不出屋子,原本多机灵一小丫头,不知道往后能不能好了。”
“活该呗,”孟吟秋噗嗤一笑,“那丫头灯会那日与我遇见,趾高气昂的,句句为难与我,陆悦也瞧见了的,回去便遭了报……”
一道清丽冷冽的声音打断了她。
“你这样说一个十岁孩子不怕遭天谴吗?”
在众人的目光中,林岁宁走过去,死死的盯着孟吟秋,“来,大声说,让那边的人都听听!”
她指的那边,是梁王夫妇,还有不少王公大臣。
孟吟秋脸色一变。
“又是你,随口说说罢了,你干什么呀你,唯恐天下不乱吗?”
有人问:“这姑娘是谁?”
孟吟秋讥讽说:“她啊,入了许辰的眼,可不得嚣张一番。”
林岁宁说:“你呢,你又是入了谁的眼,叫你连人都不屑做了?”
她不该如此冲动的与未来的太子妃呛声。
但她实在忍不了。
闻映月这些天始终不肯开口说话,总惊恐的盯着外头,林岁宁每日会去陪她两个时辰,幸而这两天看起来有好转的趋势。
一个孩子变成这样,已经够叫人心疼,什么样的畜生还在为之庆幸,给孩子泼脏水?
孟吟秋见她还敢顶嘴,怒火中烧,目光看向身旁的几位姑娘,
可姑娘们一听这女子同永安侯世子有关,都不吭声。
甚至有两位默不作声的离她们远些,并不想卷入是非中去。
陆悦虽说是孟吟秋的好姐妹,这会儿也噤声当哑巴。
永安侯世子可不是好惹的,人爽气,脾气也大,毕竟要做太子妃的是孟吟秋,又不是她陆悦,她才不上赶着吃亏。
孟吟秋见没人做她的狗腿子,只能亲自动嘴。
“永安侯替世子给宵宁郡主提亲的事,你听说了么?人家要娶闻映月的姐姐呢,你却还在给闻映月溜须拍马!”
林岁宁面色如常。
“你又在胡说八道,世子的婚事根本没有定下来,你却在信誓旦旦说他要娶谁了。”
“怎么,不敢相信,”孟吟秋抚着怀里的猫,轻笑道,“这不就在梁王府,你随便找个人问问啊。”
说到这,有人多嘴附和了声。
“是啊,这事我也听说了,永安侯府诚意挺足的,梁王妃不可能不答应。”
孟吟秋手肘子碰了碰陆悦。
“你不也听说了吗,你怎么不说句话?”
陆悦这才不情不愿的说一句:“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这时,许辰往这儿走了过来。
“哪回事啊?”
这些天孟吟秋出尽风头,丝毫不收敛,方才那些姑娘里,自然有看不爽孟吟秋的人,眼见着要吵起来,马不停蹄的去把许辰寻来。
孟吟秋看到许辰,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又想着自己快要做太子妃的人了,挺直了腰杆。
“世子啊,事儿是这样,我原本同人聊得好好的,正在兴头上,这人突然就出来给我劈头盖脸一顿说,我能不来气么?”
许辰说:“她就不是会无端招惹你的性子。”
孟吟秋拔高声量。
“难道我就是么?”
许辰笑着看她,也不说话,一旁看戏的人也陆陆续续有人笑出声。
什么人什么性子,也不是一夕而就,旁人哪能不知。
不远之处,闻知许咋舌,摇摇头,低声说:“我收回先前的话,她不可能是太子妃。”
梁王妃笑了笑,“你在外多年,不晓得这丫头性子,也正常。”
“还不是皇帝提,我便以为……”
“真要立她,就直接下旨了,还当人面提一嘴啊?你呀,就是太年轻。”
故而梁王妃听闻知许说那事,就觉得不像。
当初皇帝想给许辰赐婚,那是趁人多便要一锤定音的,先前哪里放出过风声。
孟吟秋扫视四周,一张张看好戏的面孔,气更不打一来。
这个林岁宁,第二次让她这样丢脸!
陆悦见她脸色越发难看,赶紧拉住她,好言相劝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啊,这是在梁王府,你刚说了闻映月的不是,这再闹下去,对你没好处。”
“我还怕她一个县丞之女吗?”
“这不是怕不怕的事儿……”
“闭嘴。”
孟吟秋根本不领情,走到林岁宁面前,趾高气昂道:“你看着挺无辜挺弱小的,惹得男人提你出头,很得意是吧?只是你费尽心思得到的,却是我生来就有的,你这样的人,我实在瞧不上。”
林岁宁说:“这么多人听着,我就简而言之,请孟三小姐以后的嘴放干净些,不要编排闻映月的是非,闻映月是个很好的孩子,从来不会无端与人过不去!也不会像孟三小姐这样爱嚼舌根!”
声量不低,估摸着不远处的梁王妃都能听见。
孟吟秋慌了一瞬。
她自然知道有些话是不能说的,故而方才同人搬弄口舌,都是故意小声说,以防更多人听见。
可林岁宁扯这么大嗓子,是把她遮羞布都扒没了。
“胡说八道什么你!明明是你说宵宁郡主是野种,根本不是梁王妃的孩子,我劝你不要口无遮拦,你这才反咬我一口!”
林岁宁惊得睁大了眼:“我说宵宁郡主是野种?”
“对!就是你!”孟吟秋目露凶狠,信誓旦旦的说:“我可听得清清楚楚,你别想抵赖。”
许辰噗嗤笑出声。
他长这么大,并非没见过人撒谎,也并非没见识过厚颜无耻。
像今日这样可笑,倒是头一回。
“那你知道她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