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诏道:“褚翱出身寒微,在翰林院并不出众,甚至有些孤芳自赏,他与人交际甚少,却唯独与子衿兄话多,因为我对他有了几分了解。
他以前对佛法一事较为钻研,可后来出了妖教一事,他便又转而钻研道法,起初我以为他不过是被这外头的传言骇住了,如今想来并非如此,而是他怕这传言引火烧身。”
唐赛男听到此处,道:“我想起来了,当时外头的人都传是妖教中人杀人祭佛,还有那个什么阎罗阵,大家都以为是真的呢。”
魏灵枢双手抱臂道:“即便是有这个因素,也不能证明是褚翱杀了人,可还有别的证据?”
苏沅轻轻叩了叩桌面,“你我二人去春晖堂时,可还记得那个春晖堂的溪姑娘?”
魏灵枢闻言不知想到什么,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随口应道:“嗯嗯,记得。”
苏沅则满脸坦然,“溪姑娘曾说有一人与刘老二交好,此人手上有薄茧,身上有青草香,那日营帐中将我关在木柜之中的人便有此特征!”
谢诏将茶碗扣下道:“所以此人出自工部,善暗器,又在赛马会上,又与盛嫣然有牵扯,是他无疑。”
魏灵枢细细想了几遭,“那日褚翱确实一直绕在盛嫣然周围,怕是他早就与盛嫣然私下有干系,因此这些事情是盛嫣然指使他所为?”
苏沅指尖微顿,看向谢诏,之前她倒是从未想到这一层,只当褚翱是一面欢喜盛嫣然,一面巴结盛怀仁。
可魏灵枢此言忽地给她提了个醒,若这一切当真被人看作是盛嫣然所为,那盛怀仁怕是还有喘息之地。
谢诏立即了然苏沅何意,他道:“如今褚翱一行人已被压入刑部大牢,但外人还不知凶手到底是谁?”
魏灵枢见二人脸色微变,“你们二人怕不是担心盛嫣然成了盛府的替死鬼?盛怀仁那么宝贝那个女儿,怎么可能轻易会让她背锅,况且褚翱瞧着是个痴情种,不会让盛嫣然趟这个浑水。”
苏沅骤然起身,“未必,若是盛家都落了狱,更是无人救盛嫣然,若我是盛怀仁,我便会以此为诱先说服盛嫣然,尔后再让盛嫣然说服褚翱。”
魏灵枢大笑一声,“这案子闹得那么大,盛怀仁早已失了圣心,盛嫣然有那么蠢?”
可他笑了两声,见苏沅与谢诏皆神色严肃,咳了两声,“这,这个嘛,还真有这个可能,不过可有别的办法?”
苏沅道:“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盛怀仁不死,盛家就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之后还会有无数个方宅成为傀儡。”
魏灵枢也急了,“谢诏,你不是说你有法子吗?那方宅与盛府勾结的证据,你不是很清楚?”
谢诏道:“那些虽有盛怀仁的亲笔书,但若想翻案,有的是说辞和手段。”
“那这怎么办?陛下不会那么傻吧?盛怀仁说什么是什么?这朝堂的官一个个都不是吃素的,难不成还让盛怀仁翻了天去?”
唐赛男开口道:“这外头的官有的是脑子钻空子,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老百姓都习惯了,即便是陛下,也是个普通人,怕也不能手眼通天的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谢诏想到什么,忽地起身道:“此事不必急,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你和唐姑娘收拾一下,我先带你们离开,此地不宜久留。”
魏灵枢道:“去哪?”
谢诏果断道;“去我府上。”
魏灵枢道:“你在京中买房子了?没听说呀,买在哪了?你哪来的钱?什么地段呀?可别是那种偏远破烂的,寒酸人的,这些苏沅也住不惯,附近有没有集市,风景好吗?”
唐赛男和苏沅已收拾齐全,魏灵枢还在与谢诏打岔。
谢诏倒是不多话,接过二人的包裹便送上马车,魏灵枢一转身的功夫,几人便提着包裹上了马车。
这会儿,他方才多事的走到屋中转了一圈,什么胭脂花粉,玩物摆件,一件未动的摆在案上,妆箧上,方杌上,这有钱也不能这么糟践。
他啧啧道:“这么多东西都不要了?”
苏沅从马车中探个脑袋道:“不要了,买了用不上,劳烦你送给秀禾姑娘。”
魏灵枢又瞧了眼,叉着腰道:“哪里的话,不是我说你们也不用这么急……”
“驾……”
“……呸,呸……咳咳……”
他话还未说完,马车就哒哒的离开了,蹄子扬起的土撅了他满脸。
魏灵枢站在还没锁的院门前,瞧着空无一人的院子,秋风过,只听得见空灵声。
魏灵枢叹了一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尘,坐在还热乎的凳子上,切了一声道:“这院里的人也太没礼貌了!”
可话音刚落,忽有几个黑衣人潜入,脚步声由远及近。
魏灵枢此刻悠闲的给自个斟了杯茶,喝了第一口,第一枚箭矢破窗而入,紧接着是第二枚,第三枚……
魏灵枢身姿灵巧的闪避,待茶水喝完,刚好几枚箭矢擦身而过,他高声道:“谁敢动你爷爷我!亮出名头,别到死了不明不白!”
此话一出,箭矢的速度顿了一当,魏灵枢喘了口气,刚想报上大名,尔后院门“咣当”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几个黑衣人直接窜入,与他对峙而立,持刀,杀气,为首的沉稳道:“你是谁?”
魏灵枢微微眯了眯眸子,大声道:“吾乃永安侯府小侯爷,你们是何人?如此大胆,竟然在京中行凶!想不想活了?”
此话刚落,侧院又翻进来几个黑衣人,他们与为首的皆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你们有没有王法……”
魏灵枢话刚起了个头,这几个黑衣人倏忽一下,竟眨眼间跃上高墙,几个腾跃便不见身影。
魏灵枢呆愣在地,又细细看去,方才察觉到这些人是真的走了。
如此,他方才擦了擦手心的汗,神色慢慢沉了下来,这些人皆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可在他发现他们的脚步声之前,杀气却隐藏的很好。
没有杀气,易让人轻敌,尔后一击致命,这等人物可与江湖上那些草莽绿林不一样,怕是一般人养不起。
他们想要杀的是谁?
是谢诏?
还是苏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