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与谢诏二人在林中小屋待了三日,城中兵马司在附近查了许久,却也不敢踏足这片半步,听闻派人去厉王府问询,可人进去了,却迟迟收不到消息,兵马司只得作罢。
工部账簿丢失一事本该是大事,可盛家却不敢声张,只敢私底下找,听闻之前大理寺和刑部联合来取过账簿,这账簿本就该在三法司待着,可是如今若是被宣扬出去丢了账簿,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盛家如今如热锅上的蚂蚁,勉强保持表明面上的镇静,来来回回走了诸多,可大多人都避之不及,即便是盛家再不想去的裴家,盛夫人都特意上门拜访。
可十月二十三那日,朝堂中御史陈英直接将兵马司暗中寻觅账簿一事揭了开来,大殿上直接参盛怀仁公权滥用,狼子野心,更提及如今在三法司的账簿根本不是工部真正的账簿!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陛下立即下定三法司彻查此事,可就在刑部一筹莫展,想要去拜访厉王之时,工部的账簿忽然被一个姑娘送到了刑部。
唐铎瞧着眼前的账簿,又瞧了瞧唐赛男,讶异道:“这东西为何在你的手上?”
唐赛男并未说太多,直接转身欲走,唐铎上前道:“是你去工部偷的账簿?”
唐赛男避而不谈,“大人,这东西无论是谁偷的,如今已到了刑部手上,还请莫要追根究底。”
说完,唐赛男便打算直接离开了刑部。
可唐铎知晓此事事关重大,直接下令将其强留在刑部候审,可这不留不知道,一留方才知晓竟然是裴府裴行简的未婚妻子曹景兰与唐赛男私下接触,以好友英丫头相逼,让其将东西送往三法司。
审出来这一遭,着实骇了唐铎一跳。
本来坊间就有传言说是裴府与此事有关,盛家与裴家昔日关系甚好,若不是盛家的大小姐名声太差,盛家甚至想将盛嫣然嫁给裴府二子裴行舟。
可之前因陛下想起用新科士子,并州赈灾一事便交由裴老太爷的门生状元郎黄观前去处置,但此事一开始由盛怀仁推举,他更中意的人选是自家侄儿盛秉德。
可因裴老爷的否定让盛秉德错失良机,从而让黄观从并州回来后大受封赏,此事过后,两家稍有嫌隙。
盛怀仁表面上云淡风轻,可之后借用春晖堂名妓柳陌儿勾引状元郎,惹得他一连几日宿在春晖堂,状元郎情系名妓一出戏闹得满城皆知,搅黄了裴家亲自给黄观千挑万选的亲事。
这件事裴家虽颇有微词,不过也并未发作,而是主动与盛家重修旧好。
此后,京中众人还真当盛裴两家恢复了以往的亲昵。
可如今这件事闹出来,裴家深陷其中,这无论是朝中人,还是坊间都传闻裴府是故意为之,唐铎本对此事颇为怀疑,可如今看来,裴家故意挑了怀远侯府的曹景兰,怕就是想与裴府脱干净干系。
盛家的贪墨案怕是裴家一手促成。
唐铎不敢居大,此事一查清楚,便直接去禀报了刑部尚书周惟敬。
此刻,周惟敬正坐在刑部议事堂饮茶歇息,一口茶还未下去,唐铎直接大步进来道:“大人,我有事禀报。”
周惟敬呛了一口,猛咳两声,“咳咳……唐主事,不是我说你,你这风风火火的毛病,得改。”
“咱们刑部的人得稳重,遇事情毛毛躁躁如何能成事呢?外头多少人等着咱们断案呢,若是被陛下瞧见了,怕不是又觉得我们刑部都是一堆吃干饭了,你说说,这对咱们刑部的形象得是多大的污蔑?”
唐铎见周惟敬话痨的毛病又起,心中叹了一声,笑道:“是,周大人,只不过有一事得您定夺。”
“什么事?”
“今早我们拿到工部的账簿了,不过是裴府的曹小姐谴人送来的?”
“裴府?哪个曹小姐?是那个订了亲便非要住到裴府的怀远侯府曹景兰?”
唐铎点头,“是。”
周惟敬叹息一声,将茶放下,“这裴府真是与此事有关系?还是那曹景兰太蠢被人利用?你可查清楚了?”
“这……”
周惟敬负手走到唐铎面前,扯了扯他的领口道:“唐主事,不是我说你,你这毛毛躁躁的毛病确实得改改,此事该怎么查就怎么查,谁送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东西是真的,既然是真的就查清楚,待时到了大殿上,我也好禀报陛下不是。”
唐铎听懂周惟敬的话外之意,“既是如此,属下懂了。”
“这朝堂就是这样,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外头的人只能看个热闹,若是被抓了小辫子,只能怪技不如人,咱们刑部本就是个得罪人的,也没什么油水,不过对陛下忠诚,就是对天元忠诚。”
“属下明白了,多谢大人教诲。”
周惟敬瞧着唐铎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摆摆手道:“行了,下去吧。”
唐铎前脚一走,周惟敬后脚又一屁股坐在木椅上喝起了茶,正喝着,屏风内便缓缓走出来一人,周惟敬头都未回,只吹了吹茶水道:“魏小侯爷,那姑娘若是无辜的,唐大人必然会放了,你且放宽心。
不过不是我说你,这外头的姑娘多的是,何必非要与那苏姑娘揪扯来揪扯去的,如今你年纪尚小,你父母亲还能容你胡闹,若是过几年,你年纪大了,连好人家的姑娘都看不上你了。”
魏灵枢看了眼,只道:“多谢周大人。”
“客气什么,你听进去我说的话没,那苏姑娘都死了,你还如此照拂她的婢女,在我看来大可不必。这件事情你也莫要陷得太深了,虽盛嫣然是凶手,但她的死活不重要,如今是盛家的死活。”
魏灵枢心中也很疑惑,但他清楚这件事的幕后推手是谁,可是他不能说。
“刚刚大人所言当真?这朝中的人都不在意促进此事的人是谁?”
周惟敬吃了一块花生,又香又咸,“魏小侯爷,这朝中在意此事之人是利益之中的,三法司是最好与这些利益扯开关系,若是连我们都深陷其中,那天元的清明何在?”
魏灵枢笑了一下,“那若此事涉及吴大人呢?”
周惟敬端着茶的手一顿,抿唇笑道:“恒远不会那么笨。”
魏灵枢心中切了一声,不过都是朝中大尾巴狼,装什么清白无尘的清流之辈。
虽心中如是想,魏灵枢仍是道谢告辞,“多谢周大人,魏某告辞。”
周惟敬不以为意,“嗯,我也没做什么。”
魏灵枢带着唐赛男离开刑部,尔后直接去了裴府。
有些事情,是该和裴家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