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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王踉跄着退了好几步,险些被殿前的台阶绊倒。他自认自己心神坚定,从不会被妖术蛊惑心智,可是不知白泽使的究竟是什么妖术,竟能无形中让他深陷幻境,一时难以自拔。

    这幻境看上去就像真的一样。他甚至闻到了山花的阵阵香气,摸到了坟茔冰凉而毛糙的触感。他的心中如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来人…来人!”轩辕王恼羞成怒,再没先前的从容淡定,他颤抖的手指着白泽,喃喃道,“给我杀了他,快给我杀了这只妖兽!”

    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近百名士兵小跑而来,将白泽与蓁蓁团团围住。

    白泽毫不畏惧,手中变幻出一柄软剑,软剑如凝聚了太阳的光芒,周身闪耀着金黄色的萤光。

    “你小心一些。”白泽低声关照蓁蓁,举剑向着士兵的列队疾驰而去。

    他的身形极快,如鬼魅般从士兵的身边闪过,带起道道金光,士兵们接二连三地倒下。

    蓁蓁凝神聚力,拉满弓箭,金色的箭矢在她的灵力加持下,又化作无数细密的带着火焰的小箭,射向轩辕士兵。

    白泽的软剑如鞭,挥舞间如有千丝万缕的金线缠绕住黑压压的士兵,金线抽出,那些士兵就如断线的珠子,七倒八歪地散落在地。

    源源不断地有士兵涌上前来,弓箭手不知何时,也已站成两排,举弓对着他们,只要轩辕王一声令下,箭矢就会像细雨般向他们飞去。

    白泽渐渐有些不支。

    先前闯轩辕的结界,本就耗费了不少灵力,后又强行窥视天机,灵力损耗巨大。即便那些士兵的灵力并不高强,但白泽也着实抵不住层层叠叠的不间断的攻击。

    起初只是不小心被士兵的长矛划伤了胳膊,后来他的灵力越来越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越来越多。

    鲜血晕染了他的白衣,一大片一大片的红黑色,触目惊心。他的软剑上不知沾染了多少轩辕士兵的鲜血,每一滴都让轩辕王的怒气更添几分。

    只见轩辕王抬了抬手,弓箭手对准白泽和蓁蓁,数不清的箭矢向他们射来,白泽不得不现出真身。

    足有两人高的雄狮发出震耳的怒吼,源源不断的灵力自雄狮额前的大角处散开,幻化作一张金色大盾,替他们抵挡着一波又一波的箭雨。

    蓁蓁被白泽护在身下,眼泪夺眶而出,“师父,你别管我了,你快走!你这样撑不了多久的。”

    “你是我徒儿,我自要护你周全。”

    突然间,一男子手持木灵短剑,驾驭着坐骑从半空中俯冲而下。短剑带着充沛的灵力,冲破白泽的护盾,直插入他的脖颈处,顿时鲜血飞溅。

    “师父!”蓁蓁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天际。

    男子正要发起第二波攻势,轩辕王冰冷的声音响起,“仲意,砍下他的灵角。”

    那个被唤作仲意的男子从坐骑上跃下,冲着雄狮的额头而去。

    蓁蓁搭箭挽弓,将灵力悉数汇聚在箭矢上,射向仲意。聚集了灵力的箭矢如一条凶猛的蛇,露出尖锐的獠牙,恨不得把眼前的男子撕咬粉碎。

    仲意一个回身想要躲开,谁知箭矢仿佛长了眼睛,竟转了个弯又向他攻来。他躲过几个回合,虽未被箭矢击中,可终究还是被箭气所伤,从半空中摔落下来,重重地砸在树干上,呕出一大口鲜血。

    刚才那一箭似耗费了蓁蓁极大的灵力,她单膝跪地,一手撑着金色大弓,才勉强让自己不要倒下。

    鲜血不断地自雄狮的伤口处涌出,灵力从它周身渐渐地涣散向四周,它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小,就连它金黄色的瞳眸也愈发的黯淡。

    先前还雄壮无比的白狮,此刻浑身是血,仅一只小狗大小。

    “师父…”蓁蓁踉跄着跑到它跟前,小心翼翼地将它护在怀中。

    在压倒性的人数面前,再强大的力量都是枉然。她愤恨地看着轩辕王,眼里满是无尽的不甘与无力。

    “当初若不是我师父告知你那些妖兽的弱点,你们如今恐怕还在受妖兽所扰,惶惶度日。我师父心善,只是见不得那些无辜小兽受苦受难,才来寻你理论。你不仅忘恩负义,还重伤我师父。天道何在?!”

    “天道?我就是天道。”轩辕王不屑一顾,讽刺地睥睨着她,“他咒我妻离子散,鳏寡孤独无所依。今日我不会杀他,我要他看着我一统天下,朝堂之上万民敬仰,朝堂之下子孙承欢。而他…作为刺杀轩辕王的狂徒,却将被神族所不容,被人族鄙夷,更会被整个妖族所唾弃。”

    那是来自一位帝王的压迫感,蓁蓁攥紧了拳,冷笑着低声说道,“那不是诅咒,是预言。”

    轩辕王只当她是困兽之斗,毫不在意。只拂了拂袍袖,厉声道,“来人,砍了他的灵角!教他从此卑微阴郁地活着,亲眼看着整个天下都尽入我囊中。我要他终有一天,与天下万民一同朝拜我。”

    士兵手中的长矛重重地击打在蓁蓁背上,他们试图从蓁蓁怀中夺过幼狮。可是蓁蓁紧紧护着怀中的幼狮,抵死都不愿放手。她只觉喉咙口阵阵腥甜,大口大口的鲜血呕在早已满是血污的地上。

    “蓁蓁…放手。”白泽的声音虚弱无力,他用尽全力睁开一只眼睛,心疼地看着蓁蓁。

    “是徒儿学艺不精,不能为师父分忧解难,今日徒儿哪怕拼尽这一生修为,也会护师父周全!”

    “蓁蓁,听话。”幼狮伸出舌头,轻舔她的掌心,“失去灵角我不会死,但你若再不放手,会被他们活活打死。”

    蓁蓁泪如雨下,却依然紧咬着牙,一副誓死都不放手的架势。

    仲意挥了挥手,士兵们退到一旁。他站到她面前,温和地规劝道,“你师父说的没错,你何必自讨苦吃。”

    说罢,他手结法印,口中喃喃念着什么咒语,竟是定身之术。

    蓁蓁被他牢牢定在阵法中,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将白泽抱走,取出随身的短剑。

    灵力聚集在短剑上,如一柄熊熊燃烧的火刃。他使尽全力,斩下白泽的灵角,顿时刺眼的金光自伤口处迸发,猛烈地灼烧着周遭的士兵。一阵阵的惨叫声传来,鲜血自他们眼中流出,仿若红色的眼泪。

    若不是灵力深厚,此刻仲意恐怕也已被灼伤了双眼。轩辕王拂袖遮挡,直到金光淡去,他又以指为刃,在自己掌心横七竖八地划出一行咒语,瞬间他的掌中红光盈盈。

    他将掌心覆在白泽的断骨处,白泽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金色的光影与红色的光影相互纠缠着,直到金色的光影消失殆尽。

    “今日以我轩辕血脉布下这个禁制,无论千年万年,灵角都不会再生,他的灵力也不会再有长进。”轩辕王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杀人不过一瞬,他这是要白泽生不如死。

    仲意撤去阵法,说,“你们走吧。”

    白泽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蓁蓁看着他的背影,心口仿佛被人用手紧紧攥住又用力撕扯着,痛到不能呼吸。噬心的痛让她缓缓回过神来,心中除了悲愤,只剩恨意。

    她痛苦地闭上眼仰天长啸,仿佛想把胸腔里积聚的无助与委屈都去宣泄出来,她只恨自己灵力不足,不然她定要一箭捅进轩辕王的心窝子里,挖出他的心看看这世间怎会有如此凶残狠戾之人。

    蓁蓁紧握一支金黄色的小箭,踉跄着起身,眼中皆是嗜杀的狠戾。

    她连拉弓的力气都没有,只不顾一切地飞扑向轩辕王,无论什么结果她都不在乎了,生死她也不在意了。她满腔的愤怒与怨恨都凝聚在这支小箭上,她只想把它捅进轩辕王的心窝子里。

    可是,只差一步,她离把小箭捅入轩辕王的心口就差一步,仲意一掌将她击倒在地。

    “你若不走,我就会杀了你。”仲意淡淡地看着她,她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嘴角血渍斑斑,不过是十几岁少女的模样,一双眼清澈又坚韧。

    他眼里掠过一丝的不忍,又说,“你若死在这,你师父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