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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岁岁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却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呆呆的望着帐顶,脑子里想的全是白日里那女子说的话。

    她虽与穆医师只有寥寥数面之缘,但想到他与洛端,与白泽之间过往的羁绊,一时心里有些感慨。据闻穆医师是洛端父母的旧识,当年白泽重伤是他治的,后来洛端被九婴所伤,也是穆医师在府上住了好几年,悉心调治。

    她有些难理解,这样一个宅心仁厚之人,真的会是那个想要放出九婴的人吗?

    “睡不着?”白泽半撑起身子看着她。

    “我在想影昭的事。”岁岁坦言,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究竟是怎么从熊熊烈焰中脱身的?又是如何被穆医师所救?穆医师到底是不是主谋,他…”

    还未等她说完,白泽已俯身堵住她的唇。不仅仅是一个强硬的吻,他甚至还轻轻咬了一下她柔软的唇瓣。

    “敢在床榻上想别的男人?”

    “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不明白…”

    “我知道。”白泽侧身而躺,一手支着头,眉目间是智珠在握的笃定,“刚才只是想亲你一下而已。”

    岁岁抿抿嘴,一时无语。

    “你想不明白的这些事,去问问影昭就全知道了。”

    “他心里对你生了恨意,岂会轻易告诉我们。”岁岁失落地说。

    “既然你不知道他不会轻易告诉我们,你在这揣测到天亮也无济于事。”白泽不在意地说着,“要么,你现在就乖乖闭上眼睛睡觉,要么…”

    “要么什么?”岁岁看着白泽渐渐漫上眼角的不怀好意,心里一阵急跳。

    “要么,起来穿好衣服,我带你去远处的雪山上玩。”白泽捏捏她脸颊上的红晕,好似知道她心里想了什么,“当然,也可以待在屋子里干点别的事,你喜欢的事。”

    “我…我才不喜欢!”岁岁脸上又是一阵绯红,连忙掀开被子一跃而起。

    白泽伸手揽过她的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故作不悦地问,“你不喜欢?”

    “喜欢的喜欢的。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岁岁又羞又急,挣扎着要起身,“我…我现在想去雪山玩!”

    虽然她也不知道深更半夜的,雪山上能有什么好玩的,但是她知道如果继续躺着,定是要被欺负了。

    之前嬷嬷给的书,当时分明见白泽随手就扔了,可第二日不知怎的竟又被安放在她枕旁。

    自那之后,白泽兴致好时就把书拿出来,递给她,一本正经地说,“岁岁选一个喜欢的。”

    若是惹他哪里不高兴了,他就会一边淡淡地看着她,一边随意地翻着,然后突然停在某一页,跟她说,“学这个。” 他说这话时的眼神,仿佛野兽盯上了猎物,让岁岁心里觉得有点害怕,害怕中又漾着隐隐的期待。

    白泽静静盯着她看,看着她的双颊泛红,身子在他身下紧张地僵硬着。他不禁低头轻笑,拍拍她的脸颊,说,“起来换衣服去。”

    岁岁连忙起身,换好衣服,白泽又替她拢了拢大氅,这才满意地拉着她出门。

    此刻正是万籁俱寂,难得今日没有下雪,明月当空,银白色的月光静静照拂着他们。

    岁岁紧紧跟着白泽,只觉走了很远,身后的神殿在夜色中如一个个黑色的剪影,层层叠叠,被人整齐地码放在雪地上。

    “雪山在岛的最北处,比较远。你的脚程太慢了,我驮你去。”白泽渐渐停下步子,又对岁岁说,“把眼睛闭起来!”

    岁岁乖巧地“哦”了一声,用力闭上眼,虽不是很懂白泽的意思,但她相信他这么说总有他的用意。

    只觉周遭一阵狂风掠过,无数的雪子被吹起,带起一阵阵寒气。

    “上来。”白泽清冷的声音又响起。

    岁岁睁开眼,震惊地发现眼前站着一只健硕的雄狮,全身雪白,身型巨大。她需要把头仰起,望向天空,才能看到它的脑袋。雄狮的一条腿比她的人还高,她偷偷估摸着,若是她一个人环抱起来,也许大概勉强能抱住吧?

    “上来!”白泽有些不耐烦地催促。

    “白泽,你的真身怎么变那么大了?!” 岁岁惊得低呼,她分明记得上一次白泽现出真身,才一只小狗般大小,她一只手就能把它提溜起来….

    “这本来就是我的真身。”白泽低头睨着她,又轻甩自己的尾巴,长尾如鞭,在雪地上留下一条条约莫三寸深的痕迹。

    岁岁迟疑一瞬,跃上他的背。

    白泽又说,“抓紧了,别掉下去。”

    岁岁连忙抓住他脖子上的鬃毛。

    下一瞬,雄狮向着北边狂奔而去。

    岁岁只觉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带着猛然向后一仰,若不是白泽的好心提醒,此刻她可能已被甩到地上。

    他厚实的脚掌每一次落地都会带起地上厚厚的积雪,片片雪花连绵成片,仿若一层白色的雾气,萦绕在他的脚边。

    岁岁的身子随着白泽的奔跑而有规律地起伏,寒风吹得她睁不开眼,刮得她脸上又冷又疼,让她不得不把脸埋在雄狮的脖子处厚实温暖的绒毛里,两手又紧紧抱在他的颈脖处。

    岁岁觉得自己从未以如此快的速度在陆地上狂奔。从前毛球带着她在云端戏耍,风从耳旁呼啸而过,她与毛球就乘着风,在空中自由畅快地翱翔着。

    而此刻却全然不同。他们迎风而行,冷冽的寒风吹在他们身上,仿佛想要阻止他们前行,最终却又屈于他们的力量,只得退让到两旁,于无形中让出一条道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泽渐渐慢了下来。岁岁抬起头,发现他们已然立于山巅。

    白皑皑的雪如一块巨大的绢帛盖在光秃秃的山上,除了白泽来时留下的稀疏又深重的脚印,再无任何痕迹。

    从山顶往下望去,是一片苍茫的白色,白色之外又是延绵的墨色,而在天地相交之处,有点点的星尘汇聚成一条晶莹的光带。岁岁猜测,那应该是白泽从前带她看过的海里的银河!

    岁岁又往别处看去,目及之处,皆被一条璀璨的星河围绕。

    白泽静立在她身侧,用自己的身子替她挡着山顶冷冽的寒风,洁白的鬃毛在风中肆意飞扬,姿态雄壮潇洒。

    她伸长手臂想要抚摸他的头,可是它实在太高了,即便岁岁踮起脚,也只能勉强够到他颈脖处。

    白泽低头看了她一眼,竟温驯地蹲下身子,把自己的脑袋凑到她面前。

    岁岁轻抚他的脸颊,他脸上的毛发短而硬,有些刺手。她又抚摸过他的眼,他的眼睛是金色的,睁着时足足有岁岁的手掌这么大,清澈明亮,里面能清晰地映出她的脸庞。

    岁岁的视线最终停滞在他额间的断骨处,那个伤痕此刻看起来更为明显一些,切口平整,像是被利器所伤。

    她有些犹豫,好像生怕会触痛他的伤口,一时竟不敢碰触他的断骨。

    白泽似是明白她的顾虑,又把头往前伸了伸,伤口直抵岁岁掌中。

    “还疼吗?”岁岁小心翼翼地问。

    “不疼。”白泽闭着眼,淡淡地答。

    岁岁踮起脚轻吻他的眼睛,又把自己的脸贴着他的脸颊轻轻摩挲,她的动作轻柔,满是爱怜的温柔。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这个伤怎么来的吗?”白泽的脸亦轻轻贴着她的脸颊,贪恋着她的温柔抚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