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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泽粗鲁地摁住她的头,紧贴在自己心口,无奈地说道,“我还能去哪。你跟着我,以后也只能在这待着了。你若悔,现在还来得及。”

    “不悔。”岁岁挣开他的大掌,微仰着头笑盈盈地看着他,说,“你在这,我就陪你在这。若是能回家,我就带你一起回去,给我爹爹娘亲看看,我们家白泽大人不仅长得好看,心地纯良,重情重义,是这世上顶好的人。”

    白泽的嘴角上翘,“伶牙俐齿!”

    “见了谁我都会这么说。”说着,岁岁踮起脚尖快速地在他唇边亲了一下,又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拉着他往回走,“别看了,九婴就在这,跑不了。陪我去练剑!”

    过了些时日,新年将至,蓁蓁的伤好得差不多了,那些曾经在岁岁看来触目惊心的伤口,如今都只剩一条条淡粉色的细痕。

    府上也破天荒地挂起了红灯笼,就连长廊上都用红布幔装点着,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喜气洋洋。

    嬷嬷督促着婢子挂灯笼,不禁感慨,“今年真好,蓁蓁姑娘也回来了,岁岁姑娘也在,神域好久未见过这般热闹的样子。”

    “往年你们都是怎么过新年的?”岁岁问。

    “蓁蓁姑娘在时还会操办一番,大人就喊蓁蓁姑娘陪他一起喝点酒。后来蓁蓁姑娘走了,大人根本无心这些事,婢子侍卫们也不敢擅作主张,神域也就再也没过过新年。”嬷嬷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说道,“人老了,总喜欢凑热闹。有一年老奴实在无聊,就和句侍卫偷偷溜到主岛去找蓁蓁姑娘,老奴想着蓁蓁姑娘只身一人在主岛,定然也是冷清。结果到了主岛,你猜怎么着?”

    岁岁饶有兴趣地听着。

    “我见蓁蓁姑娘正张罗了各家铺子的掌柜,聚在一起喝酒聊天,好不热闹。蓁蓁姑娘还说老奴若是不嫌弃,可以年年都去与她一道守岁。”

    “后来呢?嬷嬷去了吗?”

    “没有。”嬷嬷遗憾地说,“那次回来,老奴见着大人喝得大醉,一个人在雪地里躺了一夜。大人没有怪罪老奴的失职,老奴也心疼大人身旁没个人照顾,自那次之后,老奴再也不敢擅自离开神域半步。”

    岁岁实在很难想象,白泽孤零零地在雪地中醉卧了一整夜,那夜他该有多孤单。

    她想起从前在家时,每到新年都是顶顶热闹的。那时候娘亲会放任她肆无忌惮地吃零嘴,爹爹会带她们去青丘看烟花逛夜市。有时爹爹还会特地去泽州买好多烟花回来,到了夜幕降临之时他们就去碧水河畔放烟花。火树银花瞬间把半片天空都照得亮如白昼,五彩缤纷的光芒倒映在如镜的河面上,满眼都是绚烂的星辰。

    岁岁一时心绪纷杂,抿着嘴不再说话。

    到了一年的最后一日,洛端也从主岛赶回来了。他不仅把岁岁的嫁衣带来,还带来一大捆的烟花。

    难得白泽心情不错,不仅留洛端晚上一起吃晚饭,还同意他带云初一同前来。

    洛端又惊又喜,谢过白泽之后就跑回去接云初。岁岁第一次见到他这般步履轻盈的背影,不禁想着,也许很多年前,他也是这般一次次地向青衣奔赴而去。

    白泽见岁岁呆楞,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岁岁努努嘴,说,“你看洛端,这般满心欢喜。可是此刻他心里到底是在念着青衣,还是云初?”

    “不论他心里念着谁,都是他自己要渡的劫,旁人帮不了他。”白泽似乎并不在意,也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他又指了指婢子手上的喜服,“去试试嫁衣,如有不合心意的地方,还来得及改。”

    岁岁瞥了眼婢子手上捧着的嫁衣,刹时脸颊通红。虽然早就知道自己要与白泽成婚,可知道是一回事,如今嫁衣摆到眼前,成亲这件事仿佛也一下子近在眼下,竟惹得她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白泽抬手想要揉捏她红彤彤的脸颊,岁岁却捂着脸就跑开了。

    “我…我去试衣服!”

    白泽看着她的窘迫,不禁大笑。

    晚上,他们与蓁蓁一起,五个人同案共箸,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饭。

    白泽让嬷嬷提前温了好几壶酒,他说难得今年大家能聚在一起,理应喝个尽兴。

    三杯烈酒下肚,白泽看着岁岁依然从容淡然的模样,想起她当初第一次喝烈酒时,呛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好奇,“你的酒量何时变得这般深了?”

    岁岁正与蓁蓁耳语着什么,听见白泽的问话,刚想说什么,洛端已开口调侃,“兄长怕是不知,岁岁自被兄长的烈酒呛过,回府练了许久的酒量…”

    “不许说!”岁岁脸色发红,仿佛被大人发现了自己藏着的小秘密的孩童,又羞又恼。

    白泽一手支着头,一手把弄着手上的空酒杯,笑问,“那你自己给我说说,你是怎么练的?”

    岁岁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说,“你管我怎么练的,反正我当时就想着,下回见了那个人,不要再被他欺负了。”

    蓁蓁大笑,“傻姑娘,师父叫你喝,你可以不喝。”

    岁岁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干脆靠倒在蓁蓁肩上,故作可怜地道,“你师父这人你还不了解么,我哪敢忤逆他。”

    白泽嘴角微微上扬,手指轻叩桌子。

    岁岁连忙坐直了身子,恭敬地给他倒酒,又朝蓁蓁眨眨眼,仿佛在说,“你看你看,我根本不敢忤逆他。”

    岁岁给自己的酒杯里也满上,又见云初的酒杯空着,正要给云初倒酒,洛端轻轻抬手制止,“云儿酒量浅,再喝怕是要醉。”

    “既然说了要尽兴,自然是不醉不归。”白泽的视线落到云初身上,淡淡地说。

    云初轻扯洛端的衣袖,低声道,“我可以再少许地喝一点点,没事的。”

    分明今夜并无人与她针锋相对,但她依然觉得她与他们之间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墙,墙那边是其乐融融的他们,墙这边是格格不入的她。她被那堵墙牢牢挡着,听得到他们的欢声笑语,却感受不到他们的快乐。

    洛端看着云初,缓缓收回手。

    岁岁给云初倒了满满一杯,又给蓁蓁也添了一些。

    这顿饭足足用了一个时辰才吃完。酒足饭饱后,他们又来到大殿前的空地上,准备燃放洛端带回的烟花。

    岁岁已有些醉意,靠在白泽的肩头。

    洛端将烟花码放在地上,又退回不远处,手指轻弹,点燃引线。

    云初捂住耳朵,小心翼翼地躲在洛端身后,又忍不住探出头来张望。

    蓁蓁默默看着她,想起有一回她与青衣去街上看杂耍。

    青衣胆小,见着那个嘴里会喷火的艺人,也是这般小心翼翼地躲在她身后,又忍不住好奇地探着脑袋张望。

    那时候她还笑话青衣,你一个妖,还在这怕人族的杂耍?

    青衣眨巴着眼睛,紧紧拽着她的衣袖。

    她又给青衣解释,艺人不过是在口中含了一口烈酒,喷洒出时烈酒遇火而燃,看起来便好像是那人在喷火。

    她的话好似被一旁的老板听见,不悦地说,姑娘看戏不给钱也就罢了,何必还要在此拆我们的台?

    话音落下,就见两彪悍的壮汉朝她们走来。

    她自是不怕,以她的修为应付这两壮汉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青衣却被吓得不轻,拉起她的手,拨开了人群就往外跑。

    青衣灵力低,力气却不小,跑起来也快。她被青衣连拉带拽地跑了好几条街才停下。

    两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彼此,忽又觉得自己怎就这般心虚又狼狈地落荒而逃?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