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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外有个山坡,山花遍野,绿草萋萋。从山坡上往南望去,尚且能见一座小岛,在烟波浩渺中若隐若现。

    青衣的坟茔就在这个山坡上,一旁是两棵高大挺拔的丁香树,花开得正盛,紫色的花蕊掉满了坟茔的周边。

    若不是此刻与洛端,蓁蓁,白泽在一起,面前还有一座醒目的坟茔,岁岁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回到了东岛的丁香园。

    洛端把带来的贡品整齐地码放在墓前,蓁蓁则将带来的花环放在墓前。

    两人虔诚地俯身三叩首。

    云初在一旁远远地站着,眼里没有波澜。

    岁岁低声问白泽,“我是不是也要去拜一拜?”

    白泽握着她的手,说,“青衣虽未过门,但在我们心里早已是洛端的妻子,是我的弟媳。你又以什么身份去拜?”

    “朋友?”

    白泽摇摇头,“你都不认识她,说是朋友实在勉强。”

    岁岁无语,只得随白泽默默地站在不远处。早知道就不来了,这里的每个人都是青衣的亲人或朋友。

    不过,此刻比她更尴尬的,应该是云初吧。从刚才起她就一直静立一旁,洛端忙着擦拭墓碑,摆放贡品,也无暇分心于她。

    岁岁想起早上出门的时候,白泽分明都已经走到马车旁了,又特意回身指着站在门口送别洛端的云初,冷冷地说,“你一起去。”

    洛端看了白泽一眼,并没说什么,云初自然也不敢忤逆,只得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那辆马车出门后又去接了蓁蓁。

    蓁蓁与青衣感情深厚,这样的三人共乘,真不知白泽怎么想的。当时看着白泽的嘴角微微上扬,岁岁敢肯定,他就是故意的!

    “你为何要让蓁蓁与他们坐一辆马车?”岁岁实在想不明白,难道只是为了让她与洛端叙旧吗?可是云初也在车上。

    白泽拍拍身旁,“你坐过来,我告诉你。”

    岁岁挪了挪身子,坐到他身旁。

    “嬷嬷同我说,云初的父亲曾是渡口的搬运工,母亲在街边摆摊卖早点,到了夜里又支摊去卖馄饨,街坊间都认识。后来父亲病逝,没过一两年母亲也随之而去。姑娘的绣工了得,平日里会在家接一些零活,有一顿没一顿的过着。”

    “她为什么不去绣坊找份稳定的长工?”

    白泽冷冷一笑,说,“邻里间说她性子孤僻,不喜与人打交道,所以平日里也是鲜少出门。”

    岁岁皱起眉想了许久,确实听着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子的身世。可正是因为毫无破绽,才更显怪异。偏偏让洛端遇见了,容貌又偏偏与青衣长得如出一辙。

    “所以,今日我让蓁蓁与她一辆车,叙叙旧。”

    “你想让蓁蓁姑娘套她的话?”岁岁恍然大悟。

    白泽淡淡地说,“她曾跟了我几百年,这点小事,她能领会。”

    岁岁收回思绪,又看向蓁蓁。此刻她正坐在青衣的墓前,对着墓碑说着闲话,大体在说什么你素来不喜热闹,但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吵到你了吧?就连师父今日也来了,你一定想不到,他这样寡淡的人,身边还有了心爱的女子。那女子待师父很好,灵力低微却又处处维护师父,就像你一样,明明那么柔弱,还总喜欢护着洛端……

    岁岁静静听着,她心里想她们从前感情一定很好,蓁蓁就连对着一块墓碑都能絮絮叨叨说那么多话,好像青衣真的都能听见。

    洛端今日倒是寡言,只静静地看着墓碑,不知是在心里默默与青衣说着什么,还是把千言万语都凝成了眼角晶莹的一滴泪。

    她不敢想象,当初若是嫁了洛端,如今自己该以怎样的心境来面对这样的场景。就像此刻的云初,她着实看不透她平静的脸上到底藏了什么样的思绪。

    岁岁轻叹一口气,又转头看向白泽。阳光暖暖的洒在他脸上,鬓角处一道细细的伤痕泛着隐隐的白,

    她抬手抚上那道伤痕,应是昨夜留下的。夜里灯光昏暗,她只替他擦去了血渍,却没留意到这个伤口。白泽灵力已是这般高强,能伤到他的,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昨夜…怕是一场恶战吧。

    白泽抓住她的手,“痒。”

    岁岁连忙抽回手,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正想着如何缓解这尴尬,蓁蓁冷冷的质问声传来,“你接近我们,到底有何目的?”

    循声望去,只见云初眼含泪花,沉默不语。

    洛端连忙走到云初身旁,好声好气地对蓁蓁说,“云儿胆小,你别这么说她。”

    得到了洛端的庇护,云初好似壮了胆,低声说道,“蓁蓁姐姐,云儿只是爱慕洛将军,又恰得将军垂爱,只求能待在将军身旁,别无他求。”

    “垂爱?你可知这男子对你的好,只因你这张脸同他的亡妻并无二异?”蓁蓁不悦地看着她,口气中尽是嘲讽。

    “云儿略知一二,但云儿不在乎,青衣姐姐能为洛将军做的,云儿也会努力去做。”云初小心翼翼地看向蓁蓁,眼里却含着泪。

    蓁蓁扬手就要打向云初,“世间怎会有你这样的女子,甘愿做人替身?”

    洛端挡在云初面前,用身子把她遮得严实。云初低头沉默着不再说话,只见两颗晶莹的泪珠停留在她的双颊上,柔弱之态,寻常女子见了怕都要心生怜爱。

    但是,蓁蓁不是寻常女子。她鄙夷地看着云初,说道,“青衣虽外表看似柔弱,但绝不是如你这般无能,遇事只会哭哭啼啼寻求男子的庇护。你根本代替不了她!”

    岁岁不理解蓁蓁为什么偏偏要在青衣的坟茔前争执,他们同坐一辆马车,一路同行,这些话蓁蓁分明可以在马车上说。

    “白泽。”岁岁轻扯他的袍袖,轻声问道,“蓁蓁姑娘故意在青衣坟前这么说的?”

    白泽点点头。

    岁岁想了想,喃喃道,“若云初无所图,那便是提醒她,洛端心里有青衣,只是把她当替身;若她有所图…有所图的话…”

    “有所图的话,怎么样?”白泽含笑看着岁岁皱眉努力思索的样子,循循诱导,“别忘了,蓁蓁刚刚还告诉她,她只是长得像。”

    “长得像,性子不像。”岁岁思索一瞬,试探着问,“若她有所图,为了更迎合洛端,日后就会去改性子?”

    “常理来说是这样。”

    “可是,为什么要在这说呢?总不会只是为了羞辱云初吧?”岁岁仍有疑惑。

    “洛端对青衣用情至深,以后他看到云初,就会想起今日这一幕是发生在青衣的墓前,云初不是青衣。”说着,白泽把岁岁拉近身旁,小声嘀咕道,“才过了一晚的功夫,你今日竟变聪明了。”

    岁岁不满地拍开他的手,“我本来就不笨!”

    白泽又指指他们三人的方向,“幸好你当初走了,不然现在被蓁蓁骂的可能就是你了。蓁蓁骂人时候…很凶。”

    还好意思提这事?岁岁狠狠瞪他一眼,露出两颗獠牙,恶狠狠地说,“我也很凶!”

    “师父又在逗岁岁。”蓁蓁笑着朝他们走来,全然没有了先前的冷冽。

    岁岁连忙收回獠牙。

    白泽满脸笑意,漫不经心地问,“你们祭扫完了吗?”

    “还要再去祭扫一下洛端的父母。”

    洛端父母的坟茔离青衣的不远,走走不过是一炷香的功夫。

    听说洛端的父亲是妖族,母亲是人族,与青衣的父母是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