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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子赢还不信,人在无语至极的时候是会笑的。

    此情此景,面对着陡然变卦的乐游君,他都不知道该做何表情。

    当初巴巴跑过来,说是报恩,救了他已然是够了,却又说什么要以身相许。

    如今真的亲近了,却又说,自己报恩报错了……

    怎么可能报错呢?

    是他在人间救了个濒死的乞丐、是他一点点照顾她……

    一点一滴,他都记得清清楚楚,怎么报恩报错呢?

    子赢不信:“你我相识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不可能认错。”

    对于眼前这倔犟的凡人,乐游君也从最初的和颜悦色,换了副冷硬不屑的眼神。

    “你一个凡人能懂什么?我这个神仙都说你不是,你就不是,就算你是,我也将你死而复生了一回,算还了你一条命,你还怎样?难不成还要用这么芝麻粒儿大小的事儿要挟我一辈子?”

    她捂住鼻子,夸张似得嗤笑一声:“神仙不与凡人配,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吧!若不是我下凡历劫,给你一份机缘,你哪里还能上得这碧落?”

    “去去去,可别耽误了我接我那心上人。”

    乐游君如今已经完全恢复了神仙的高傲。

    虽说她不过是众多仙人中最不眨眼的犄角旮旯里的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卡拉米。

    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人和仙之间,总是横着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人生来就不如仙。

    乐游君懒得同他啰嗦许多,为了腾地方,直接扔了他的行李到山门。

    虽说子赢来时就没带什么东西,可好歹在子虚山住了些时日,锅碗瓢盆都自己用木头雕了刻了些,直接被乐游君摔在地上。

    木头做的东西不怎么易碎,可摔在石头上,直接炸裂四散,可见她是甩了大力气。

    隔壁秋灵君金莲花都被借过来,抓紧时间驮他出海。

    子赢也就没什么捡起来东西的念头了。

    他从前有个习惯,初到一个地方还不确定呆得长久时,并不怎么置办东西。

    因为总担心搬来搬去太麻烦,又会遗漏了这儿忘了那儿,最重要是,东西置办了,心就安定下来了。

    安定了就会舍不得。

    起初他来子虚山,也担心不过是呆个过场,可一日日,照看着满山的丑孩子们,满山的花草们……此山唯一的乐游君时,他的东西也愈发多。

    心就同这些东西一起,摞放在山洞里,愈发多,愈发沉。

    如今看来,并没有什么用处。

    乐游君反而早早就打扮起来,只顾着迎接心上人。

    神仙果真无情。

    如果能够重来,他在不愿意同这人说一句话。

    既然如此,子赢也没什么话好说,踏上金莲花后,都不用乐游君说话,层层花瓣合上,带着他往人间而去。

    初春时,正是齐云山最冷的时候,明明该是春意融化冰雪的暖阳高照时,偏偏冷雨绵绵。

    雨丝落在地上,化作层层白雾笼罩着连寒冬腊月都一直草木葱郁的齐云山。

    是的,这是一座仙山。

    虽说住在山上的人,还不是神仙,可也都是半只脚踏进神仙境界的半仙儿。

    听说各个都已经是长命百岁,各个都能御剑飞行,各个都能吃一百万碗饭——

    锦潇师兄,你说呢?

    被唤作锦潇的男子静静望着车帘之外。

    坐在他身边讨论得热火朝天等着他说话的众人正满眼期待,可等了半天也得不到一个肯定的回答,甚至连个嗯字,一个眼神的偏移也没有。

    不免挫败。

    是了,锦潇师兄是齐云山出了名的沉默是金。

    谁同他说话,他都不理。

    这种人按理说出任务都没有人愿意结队,可这次齐云山下作乱的妖怪有些资历,掌门担心几个小辈出事,就派了齐云山最优秀最聪慧最有希望飞升的首徒锦潇陪同他们下山除妖。

    原本众人还想好好同他相处,但这人真是去哪儿哪儿冷场。

    夏灵将其归类为天才与凡人之间的天堑,虽然不能理解,但好歹天才有点小脾气也算是可以接受。

    而且不得不说,锦潇师兄长得是真的好看呀!

    面冠如玉,眉目如星,额间一点朱印衬得他就像是神仙座下虔诚的仙童。

    神仙嘛,对他们这样的凡人高傲点也算能理解,早日完成任务才是第一要事。

    今日来齐云山下来接他们的,是距离齐云山大抵半个多时辰路途的青城县令的手下。

    他们大半个月前说,县城中总有男子被吸食精气,日日夜不归宿,回家还没躺两天就纷纷暴毙而亡。

    可见是有狐狸精作祟,特意来求齐云山的师傅们出手相救。

    斩妖除魔,夏灵手痒的不行,一路上都在催促马车快些,她要赶紧大显身手。

    可紧赶慢赶到了青城县,此处的空气清新得仿佛刚被水擦洗过。

    四下并没有狐狸精移动的痕迹,看来是被雨水冲刷掉了。

    可县令也不敢掉以轻心,好说歹说才把这两位高人留下来以防万一。

    青城山特意为两位仙人准备了上好的厢房和饭菜。

    齐云山规,要求弟子们早晚各沐浴一次。

    可巧,县令准备的厢房正好也备下了。

    偷偷得……我偷偷得往上爬……

    轻轻得……我轻轻得掀开屋檐上的瓦片……

    温热的水雾氤氲,缓缓向上飘散又堆积,整个厢房中雾气缭绕。

    手搭在眼前,眯着眼睛使劲儿探看许久,直到雾气通过被掀开的一点屋檐瓦片散得多了。

    终于能看清楚一点一道身影,在褪去外衣之后,缓缓走进木桶之中。

    木桶不大,那身影坐进去之后,还有大半个身子漏在外面。

    可在水汽逐渐升腾之下,薄薄的里衣黏在身上,若隐若现,更是勾人。

    她飞快得在纸上画下来这样香艳的画面,心里正盘算着画出来不知道能被多少人疯抢。

    身后忽然传来吱呀一声。

    她愣了一下,恍惚想起来,她趴着的屋顶似乎是二楼,对面正好有一栋客栈的窗户打开,正好能看见她。

    而现在打开,就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