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清早诵经时,胡阿狸因为没有休息好,更是困得不行,头一点一点的,睡眼惺忪。
“师父?师父!”
玄奘小声提醒,仍旧唤不醒胡阿狸,眼见主持就要看向这边,玄奘急得用手摇晃她。
“师父,快别睡了!”
就在这时,主持的眼光扫了过来。
“谁在睡觉?”
诵经时,若是不严肃对待,那可是要被罚的。
玄奘正想为胡阿狸开脱,扭头却见她已经清醒,肃然安坐的在他旁边,仿佛从未走神过。
还没等玄奘反应过来,主持再度问起,胡阿狸毫不犹豫的将手指向玄奘。
“他。”
就这样,玄奘被罚拿着经文在外站三个时辰。
等到人走完,胡阿狸才鬼鬼祟祟的走到他跟前,尴尬一笑:“嘿嘿,玄奘,你也别别怪师父,你知道的,师父年纪大了,禁不住折腾的。”
玄奘偏过头,很是生气的不想理会她。
“师父骗人,明明你之前教导过我不可以骗人的。”
胡阿狸有自己的诡辩,“对啊,师父教导了你不可以骗人,但是没有说师父不可以骗人。”
玄奘却很是不服,“那你还说骗人的人会遭天谴呢。”
胡阿狸话语更加坚定,“是啊,你说话会遭天谴,但是师父不怕遭天谴,师父年纪大了,又没几年活头了,所有的苦所有的难师父一个人背就行。”
“是吗?”
玄奘的内心有了动摇。
“当然了,师父可是这世间对你最好的人了。”
见他如此,胡阿狸连忙拿出准备好的赔礼,“你看,师父给你带了什么?”
胡阿狸从袖口拿出一串裹着糖衣晶莹剔透的糖葫芦就在玄奘的眼前晃。
看到糖葫芦,玄奘的气瞬间消了一半,只是……
“师父,上次主持给我带的糖葫芦都有五个,怎么这次只有四个?”
胡阿狸眼神闪躲,“嗯……这个……那个……”
很快,玄奘就替她想到了借口。
“师父!你一定是看卖糖葫芦的摊贩可怜,才会买下这只串了四个的糖葫芦吧。”
“对!”
胡阿狸立马点头,“知师父者唯有玄奘也。”
这下,玄奘看着胡阿狸的眼神更加崇拜了。
等到玄奘惩罚的时辰到,一老一小又坐在了树下,玄奘吃着糖葫芦,胡阿狸则是和他说起他被赶出去后的经文。
惬意的时光里,蝉鸣不断,庭院中浓密的树木枝条明亮,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俩人身上,勾勒出了一幅无比祥和的画面。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由于寺庙每天都要去挑水,都是轮流着来,不论年龄。
这日,终于到了胡阿狸。
胡阿狸想到要跑到老远去挑水,还要挑回来,她就开始佯装头疼。
“哎呦,哎呦……”
还没等他唤,玄奘就忙不迭的走到她身边。
“师父,你怎么了?”
胡阿狸捂着自己的头,“我感觉,感觉浑身都好不舒服,可能……唉。”
见玄奘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胡阿狸起身,故作郑重的拍在他肩上,
“玄奘,师父想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
玄奘也是一脸严肃的回握住她的手,“师父,你只管说。”
“为了能锻炼你的体魄,今天挑水的任务只怕得由你完成了。”
听到她这样说,玄奘自然不会拒绝,屁颠屁颠的就跑出去拎起水桶就准备去打水。
为了防止主持发现,胡阿狸还特地跟着,美其名曰说是为了督促他的修行。
就此,玄奘在前面挑水,胡阿狸便在后跟着,手中还拿着个狗尾巴草,絮絮叨叨着:“玄奘呐,为师可谓是良苦用心,你可得好好感悟。”
玄奘认真的点下头,“师父,弟子知道。”
他全然不知,自己被胡阿狸给坑了,甚至还几次三番的帮她挑。
世上没有不通风的墙,更没有能包住火的纸。最终,他们的举动还是被主持给知晓。
这下,老的小的一块罚。
可玄奘却不觉有什么,甚至还在胡阿狸同他罚站时,笑了出来。
胡阿狸不解,“你个小子,笑什么?”
玄奘也是如实告知,“笑师父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似的被罚站。”
见他取笑自己,胡阿狸抬手就要揍他,但突然间,主持出来,胡阿狸又连忙站好。
一老一小对视一眼,这下,连胡阿狸都忍不住的彻底笑了出来。
主持见状,也是无奈摇头,“没个正兴。”
就这样,春去秋来,四季更迭。
一转眼,这已经是胡阿狸来到大唐的第十五个年头。
如今的玄奘已经高出了胡阿狸一个脑袋,有时候看他,胡阿狸都要仰着脑袋,她不免感叹,这时光真是转眼即逝。
“玄奘,你今年几岁了?”胡阿狸突然想起来问。
玄奘如实告知:“再过明年,就十六了。”
十六?!
胡阿狸记得道祖说过,护着玄奘到十六岁,便可功成身退!
这不就快了嘛。
想到这点,胡阿狸就变得万般喜悦起来。
大唐固然好,但离她熟悉的人实在远,她还是想回去。
而这日,寺庙里来了个胡阿狸无比熟悉的人,不!应该说妖。
“娘子,你小心些。”
是墨炎带着怀有身孕的小蜘蛛前来祈福。
见到他们,胡阿狸欣喜,但想到自己如今这般模样,便没有贸然前去打扰。
小蜘蛛却是注意到了她。
“你……我们是不是见过?”
小蜘蛛只觉面前的老和尚给她的感觉太过熟悉,熟悉到让她想起了胡姨。
胡阿狸看了看玄奘,冲她勾了勾手指。
小蜘蛛狐疑的跟着她走到一处角落,而胡阿狸则是变化出了自己原本的样子。
“胡姨?”小蜘蛛吃惊,“你怎么会在这?”
她还不知晓这些天发生在胡阿狸身上的事,胡阿狸也不打算与她知道。
“我来保护一个和尚。”
“什么和尚?”
小蜘蛛好奇的朝着人群中望。
胡阿狸自然不会指出玄奘,随口糊弄过去,转移了话题:“你找到亲生父母了吗?”
在海岛上的那对蜘蛛夫妇,自打离开后,还真没再见过他们。
小蜘蛛神情略有些落寞的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我也想通了,他们既然在那一刻选择将我留下,想必有他们自己的考量,随缘吧,若是改日在茫茫人海中相遇,能不能相认另说。”
“你能这样想,也是好的。”胡阿狸安抚般的拍了拍她的背,又问起:“多久有的身孕?”
小蜘蛛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得温柔:“刚不久。”
如今的她和以往咋咋呼呼的模样判若两人,但能看得出她过得十分幸福。
胡阿狸见她如此,也彻底放心。
这时,墨炎前来寻她。
“小只!”
小蜘蛛扭头回应,刚想和他说遇见了谁时,回过头来,胡阿狸已经转变为了老和尚的模样。
她双手合十,朝她微微俯身:“施主,有缘再会。”
小蜘蛛知道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粘着胡阿狸,她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胡姨。”小蜘蛛最后轻声唤过,冲她笑言:“我会一直记得你。”
小蜘蛛和墨炎离开。
胡阿狸站在树底下,风起,枯叶掉落。
胡阿狸抬头望着满树的枫叶,不禁感叹,“原来已经秋天了。”
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