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阿狸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他,孙悟空这才彻底放下心。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反复呢喃,话语中是无尽的庆幸和欣喜。
见状,胡阿狸敲了敲他的脑袋。
“傻猴子!”
她的打闹,竟叫孙悟空喜极而泣。
胡阿狸就陪着他待了许久,和他说起了路上的见闻给他解闷。孙悟空也不厌其烦的听着,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她身上,仿佛是怕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一般。
眼见天色不早,胡阿狸也起身。
“这次我下山,只很重要的事要做,不能一直陪着你,我会帮你问如何出五行山的,你可不能再做傻事了。”
见到她好好的,孙悟空哪里还会做什么,笑着冲她点下头。
“我走了。”
胡阿狸挥手同他道别,孙悟空却是一直盯着她的背影。
“阿狸,我会去找你的。”
可惜,胡阿狸已经走远,并没听清。
胡阿狸化作了老和尚,来到了大唐,也在道祖的指示下找到了玄奘的旧物。
她日夜的供奉,最终在道祖的帮助下,成功帮玄奘重塑了肉身,又守着他降生。
而玄奘一出生便有佛光入体,眉间还有一颗浅浅的红痣,胡阿狸也是直接抱他到了寺庙抚养。
为了方便照顾,胡阿狸直接成为了玄奘的师父,教他诵经学道。
只是本身她就比较慢热又迟钝,学什么都慢半拍,让寺庙的那些和尚不大瞧得上。
倒是玄奘,聪慧过人,一些主持都不能理解的道理,他却能将其理解透彻。
所以胡阿狸对玄奘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其实师父都知道,只是考验你而已。”
对此,也只有玄奘傻傻的相信,还真的以为师父深藏不露。
一晃多年,玄奘已经长成了半大小子。
“玄奘!你还不快给我下来!”
而他此刻正爬到了树杈上,这么些年,胡阿狸是生怕他冷着热着,一直都是细心呵护着,他却一点都不让她省心。
胡阿狸将他接下来,气得只差脱鞋打他。
“你做什么跑到那里去?”
玄奘连忙把救下来的小猫抱给她看,“师父,我是想把她救下来。”
他一向如此,怀有慈悲之心,哪怕是路上遇见了不慎跳上岸的鱼,他哪怕被水淋湿,都要把鱼送回河里。
胡阿狸无奈叹气,“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你可以叫我来帮你啊。”
玄奘乖巧的点了点头。
“走吧,去吃饭了。”
胡阿狸牵着他的手,将他带走,给了他一碗粥和两个馒头,一小一老就坐在大树底下一口一口的吃着。
“师父,这天地到底有多大呀?”玄奘好奇的问着。
胡阿狸扒着碗底的米粥,认真想了想。
“天地应该有那么……那么……那么大吧!”
她用尽全力圈了一个很大很大的范围,在她眼中天地就是很大,大到她都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
她毕竟也是个半吊子,道祖教她经文时,她都没能学明白,自然回答起他的问题时,也是含糊不清。
玄奘却是有自己的见解。
“纵然天地之大,万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他说得头头是道:“既无法丈量,不如就将天地感受在自己脚下,自己头顶,且听风吟,静待花开。”
胡阿狸一愣,十分赞同:“有道理,我其实也这样觉得,只是想看看你是否能理会到。”
说着,她还故作高深的摸了摸自己幻化出来的白色胡须。
她没有玄奘这样的感悟,但她足够纯粹,能感受到世间的万物,能触及到每一处的花草。
也是因此,住持才会将她收入寺庙。
“师父,到时候咱俩去看看天地吧。”
胡阿狸其实早已看过不少,但玄奘这样说,她自然不会拒绝。
“好,那你快吃,一会粥凉了。”
她此刻才不管什么天地,只想玄奘平安无事的长大。
在胡阿狸的催促下,玄奘迅速将米粥吃完,临了,他还掰下半块馒头放在了怀中,准备去喂给那些鸽子。
“诶!你跑慢些!”
看见他跑开,胡阿狸连忙嘱咐他小心点。
入夜。
“玄奘?玄奘?”
胡阿狸拿着被子四处寻找着,才发现他又在拿自己的口粮喂那些小动物。
她无奈,“你把吃的给出去了,你吃得饱吗?长得了个子吗?”
玄奘笑着不以为意:“吃得饱。”
胡阿狸虽责怪,却并没有制止他的行为,而是拿出自己留的馒头递给他。
“呐,给你留的。”
她太了解他,所以每次都会刻意留下一些吃食,就是怕他过于虚弱。
要是虚弱,死了可怎么办?
胡阿狸不会允许他出事。
而她这番行为落在玄奘眼中,便令他十分感动。
“谢谢师父。”
胡阿狸揉了揉他的光头,“好了,快去睡觉。”
每晚,胡阿狸都会趁着主持不注意跑来找玄奘,是为了日夜守护他的周全。
对他,胡阿狸则是宣称自己怕黑,要待在他身边才安心。这么些年,玄奘从来没怀疑过。
屋内,月光透过窗纸洒入。
胡阿狸躺在玄奘身边,闭眼假寐着,玄奘却突然开口问:“师父。”
“怎么了?”
“你的家人在哪?”
胡阿狸来寺庙那么久,没有一个人知道她的身世,她来时孤身一人,出去一趟便抱回来个玄奘。
“在狐……”
胡阿狸就要脱口而出,意识到后,忙话锋一转:“在湖的那边。”
“湖的哪边?”玄奘越发好奇,直接坐起身来看着她。
胡阿狸则是转过背去,“给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那师父知道我的家人吗?”
胡阿狸回想起了那个苦命的女子,最终还是选择摇头,不打算告诉。
她故作语重心长:“玄奘,你既已遁入空门,就不要留念这些前尘往事了。”
玄奘只得作罢,“好吧。”
玄奘躺下,望着窗外的月光,又忍不住看向胡阿狸。
“师父,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自打他记事起,师父便一直都很照顾他,给他补衣,喂他吃饭,寸步不离的守着他。
还记得一次他得了风寒,师父急得只差上九天捞月的给他找药来治病。
虽然到头来给他缝补的衣服一扯就破;喂他吃的饭塞到了鼻孔里;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却将他挤下了湖;还有给他找的药反倒加重了他的病情。
但玄奘仍然觉得师父是这世间对他最好的人。
而此刻的胡阿狸困意来袭,想都没想到便开口:“因为你是玄奘。”
她的意思,是因为他是玄奘,他是大劫中的不可缺少,所以她才对他好。
而这话落在玄奘耳中,便觉得她是在说,因为他是他,所以才会无条件的对他好。
玄奘十分感动的扑到了胡阿狸的怀中,“师父,你真好。”
胡阿狸已经困得不行,如今她没有修为支撑,日常活动就和凡人无异,也需休息。
她一把推开他的光头脑袋,“好好好,快睡吧。”
敷衍过玄奘后,胡阿狸也再不管他,沉沉睡去。
玄奘却靠在她背上,低声呢喃:“师父,等你老了,我给你养老送终。”
他全然不知自己今后的命运,也不知胡阿狸靠近他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