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玄回头瞪着顾全明，音调拔高，很是激动，“你说什么？”
他顾不得别的，转身过来，“你再说一遍，事情是你做的？”
顾全明似乎不敢看他，垂着头，这次说话的声音就弱了，“我没想把事情闹大，更没想弄出人命，我也不知道他是那样的身份，黑市里找的，他缺钱我给钱，然后他替我办事儿，就只是这样，他跟警方说我让他杀人，我绝对没有。”
说到这里他又抬起头，有点急切，“这是真的，你相信我。”
他又瞟了一眼老太太，然后再看沈窈，后边的话说的就不是很有底气，“我哪有那个胆子，怎么可能会让他杀人？”
老太太不捶着后腰了，慢慢站起身，“阿玄啊，之前你爸也跟我说了，他就是一时糊涂，那人抢劫窈窈之后，你爸就后悔了，给了对方一笔钱，让他离开，但是那人狮子大开口，以此做要挟，想要讹多点，你爸这脾气你也不是不知道，最是讨厌被人威胁，俩人没谈妥，那人为了泄愤，才又去找的窈窈。”
说完她叹口气，小碎步走到沈窈旁边，拉着她的手，很是恳切，“这事儿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也是这两天在医院陪护才问出来的，之前真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她年岁大了，一旦示弱，人看着就可怜。
她求着沈窈，“孩子，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平，可还是想请求你看在两家的交情上，不要把这个事情闹大闹绝。”
她还说，“私下里你提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但是摆在明面上，你能不能将这事情尽量化小？”
意思就是想让沈窈谅解，估计顾家这边还会有一番操作，运营一下，将事情尽量控制在双方发生矛盾，只是想给她个教训的范围内。
与买凶杀人不沾边。
“我不信。”顾明玄开口，还是激动的，“你之前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你说事情不是你干的，为什么现在突然又承认了？”
顾全明面色不是很好看，“我、我当时、我当时想着能瞒混过去。”
他说的有点结巴，“但是这两天警察一直过来，我、我就怕，我想着现在如果承认，这算不算是自首？”
他还问，“这样的话，就算是判刑，应该也会有缓刑的吧。”
他不懂，所以问的就有点语无伦次，“我没想真的如何，就只是跟对方说教训教训沈窈，是他自己擅作主张，这个清算应该不会算到我头上对吧，我这个情节也轻，加上我这个也应该算自首，到最后清算，不会太重的是不是，会有缓刑的是不是，到时候我在家里本本分分的，应该就不用去服刑了吧。”
老太太瞪了下眼睛，“行了，你少说两句。”
顾全明抿着唇，“那我不得问清楚了，万一跟你告诉我的不同怎么办？”
老太太明显不太高兴，声音大了一些，“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沈窈将自己的手从老太太手中抽出，看着顾全明，“真的是你？”
相对于顾明玄，她态度很平淡，她说，“我也不太信。”
顾全明眨眨眼，像是没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我……这个……”
他似是不知如何回应。
沈窈说，“我自然看得出你和顾淮川一家关系不睦，也看得出你对我的不喜，但我不信你会做出这样的事儿，即便如你所说，只是想找个人教训我，我也不信你干得出来。”
顾全明瞪着眼睛，张着嘴。
沈窈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承认，我的直觉也当不了证据，交给警方吧，看他们那边怎么查。”
她又看了一眼顾明玄，“至于老夫人想要的谅解，等结果出来了再说。”
她退了两步，“我还有别的事儿，就不在这多耽搁了，您保重身体。”
转身要走，她叫了顾明玄的名字，说，“能不能送我一下？”
很明显，这是要跟顾明玄单独聊聊。
顾明玄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堪堪将面上的表情缓和一些，他扔给顾全明一句，“等我回来再说。”
然后转身跟沈窈出了病房。
俩人一路沉默的下楼，走到停车场才停下。
沈窈转头看他，“这几天都是你奶奶在这里？”
顾明玄说是，“之前想雇个护工，奶奶说不用，赵姨第一天跟过来了，这边两个人守夜也不太方便，就给她放了假，这几天就只有奶奶一个人。”
沈窈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要不你等着病房没人了再跟你爸好好聊聊。”
顾明玄有些奇怪，“你觉得我奶奶有问题？”
“也不是。”沈窈说不出来，“就感觉你爸有所顾虑，但要说他顾虑的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
顾明玄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点头，胸膛起伏的还是很明显，“行，那我晚一点再说。”
沈窈又安抚了他两句，才驱车离开。
路上的时候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到了下班的点。
她方向盘一转，朝着沈家公司开去。
到的时候公司里已经没什么人了，沈窈进了大厅，上楼需要指纹，她只能在下面打电话。
最先是打给沈图北，结果跟昨天一样，一直没个回应。
她又打给沈临南。
那边接了，“窈窈。”
沈窈说，“我在大厅，你在不在公司？”
沈临南挺意外的，“你来这边了？”
然后听到了椅子挪开的声音，接着是沈临南说，“你去电梯那里，电梯马上下去。”
沈窈坐着电梯上了楼，沈临南就在外边站着。
看到她就问，“怎么了？”
沈窈说，“二哥呢？”
“阿北？”提起他沈临南眉头皱了一下，“没来公司，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转身朝办公室走，“来找他的？”
“也不是。”沈窈跟着他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之后才把刚刚顾全明承认雇凶的事儿说了。
“他承认了？”沈临南很意外，“他怎么还承认了？”
他说，“警方那边的调查并不清晰，虽说指向他，可证据不充分，他这个时候怎么还承认了？”
沈窈不知道警方调查的进度，“啊？我还以为是有确凿证据了。”
“没有。”沈临南说，“有确凿证据他早就被抓了，还能容他在医院那边舒舒服服的养伤。”
他觉得有意思，“他怎么说的，就是直接承认了雇佣杀人？”
“那倒没有。”沈窈说，“肯定不能这样承认，罪名太大。”
她说了顾全明辩解的那些话，沈临南听完都笑了。
按道理来说幕后黑手自己站出来，是挺让人高兴和激动的。
但他反应也平平，直接说，“不太正常。”
“是吧，你也觉得不正常。”沈窈在一旁坐下，又问，“抓起来那个怎么说？还是一口咬定是顾二先生指使的？”
沈临南点头，“那人心理素质强，轮番审讯都找不到突破口。”
资金交易这方面也查不出，应该都是现金交易，找不到线索。
他老婆孩子现在还在青城，时不时的也被叫去劝导。
结果也没用，那男人滚刀肉一个。
事情原本是焦灼的，现在顾全明突然松口承认，不排除警方那边的调查方向会顺着他的口供往下走，最后就定在他身上。
沈临南想了想坐直身子，“这事儿我再找人查查，这次从顾家那边查。”
他问，“对了，你跟顾全素关系怎么样？他有没有可能做这件事儿？”
顾家就那么几个人，不是顾全明，最大嫌疑的也就成了顾全素。
沈窈说，“关系一般般，但不是太差。”
她也有些纠结，“我和他女儿关系好，感觉也不应该是他。”
三房那边就不可能了，即便是看她不顺眼，就三先生的体格，他自己都顾不过来，哪有心思再布这么个局。
要么就是老太太，倒也不是不可能。
沈临南说，“我先让人去查，有结果告诉你。”
说完这个他也是开着玩笑，又说了一句，“你就没怀疑过顾淮川？”
沈窈一愣，才反应过来，她还真的就从来没怀疑过他。
即便那时候他不曾出手相助，她也没觉得他会做这种事情。
沈临南一看她表情就知道答案了，笑了，“你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