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里的男人皮肤黝黑，看着是靠出力过活的。
他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的胳膊，上面有一道很明显的疤痕，“我觉得那法事做的确实有点邪乎，你看我这疤，就是那个时候留的。”
他说，“主家说需要我们在坑底砌个东西，用水泥抹平，那坑里扔了太多纸钱，需要把那些纸钱用土垫一垫。”
他哎了一声，语气里还带点惊讶，“我拿锹在纸钱上填土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就感觉有人拽了我一下，脚下一滑，正好摔到铁锹上，那锹又没开刃，我还穿着衣服，你就说邪门不邪门，给我整成这样，这么长的一个口子。”
他把疤痕凑近坐在对面的男人，“你看看，挺长一条，那血哗哗的，都滴在纸钱上了。”
镜头外的男人问，“然后呢？”
对面的男人敛了敛神色，“这要是去别人家干活，尤其又是有钱人家，伤成这样可不得管他们要点医药费，但是他们这是做法事，咱的血又滴在纸钱上了，也怕有说头，到时候有事儿往咱身上赖，就没敢说啊，好在当时主家人去商量事儿了，没在旁边看着，我就赶紧把染血的纸钱用土压上，然后从坑里出来，捂着伤口先走了。”
他感慨，“回家被我家娘们骂了一顿，说我应该管他们要点钱的，我后来想想，算了算了，这有钱人家屁事就是多，不至于为点钱给自己惹麻烦。”
接着他又笑，“不过后来都弄完，主家给我们每人包了红包，钱都不少，说实在的，人家也是大方。”
镜头外的人又问坑里砌的是什么，位置记不记得。
男人摇着头，“位置就是他们家那后院，你让我具体说在哪儿，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哪里能指得出，再说人家那院子大笑可能都变了。”
至于当时吭下砌的是什么，他说，“就按照坑的轮廓，砌了两个……”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措辞，几秒钟后，表情复杂的说，“有点像棺材一样的东西。”
对面的人肯定是一愣，这男人赶紧解释，“但是又不一样，一共砌了两个，长方形的，并排挨着，听说后面还有工程，上面要雕刻一些东西，那些我们又不会，所以砌完这些东西，我们这一波就撤了。”
他还有点怀念，“那活不累，赚的还多，我就是不会，要是会的多，再留下来干几天，估计红包也能包的多一些。”
视频到这里也就没了。
顾淮川将手机推给对方，“有没有让他画出来当时砌的那东西是什么样子？”
对方正从兜里拿东西，听他这么问，愣了一下，然后有点无奈，“我以为我考虑的够周全，还想跟你邀邀功。”
他把纸递过来，“画了，给你看一下。”
顾淮川打开，一张折叠的A四纸，里边画的比较潦草，一个大坑，分两个区域，用水泥砌了东西，确实是棺材的形状，但是比棺材占地面积要大。
看了一会儿将纸张放下，他问，“有没有找到当初做法事的道士？”
“还在找。”对方说，“关于那老道士，据说当年岁数就不小，这都将近三十年，找到估计也是坟了。”
顾淮川点头，将那张纸折起来，“占地面积不小，就好找一点。”
他说，“我这边安排一下，看看过两天能不能抽机会进去看看。”
对方也缓口气，“查了那么久，整了半天在你们自己脚下。”
“谁说不是。”顾淮川说，“当时还天南海北的去搜，哪里能想到就在眼前。”
……
沈窈和方璇带着司年赶到包间的时候，里面已经热闹起来了。
一推门，里面嘻嘻哈哈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顾青芜坐在沙发上，左右都坐着男模。
还有个拿着麦克，站在她前面不远处，随着音乐轻声唱。
到底是出来混的，有点手艺傍身，歌唱的不错，婉转又深情。
顾青芜捏着酒杯，旁边的人很有眼力，赶紧给她倒酒。
听到声音她转过头来，“怎么才来？”
方璇哎哟哎哟，快步过去，“你一个人点这么多，你吃得消吗？”
包间里四五个男模，确实显得有点多。
顾青芜说，“帮你们也点了。”
她瞟了一眼最后进来的司年，“你要愿意的话，也有你一份。”
“他愿意。”方璇说完对着司年，“让你先选。”
司年白她一眼，“滚。”
沈窈过去坐下，“今天不用在医院陪着？”
顾青芜缓口气，“他说不用，我就出来了。”
今天医院方找他们聊了一下，说陆景初这种情况总不能坐着等死，他们给出了几个治疗方案，询问这边的意见。
想来是医生劝导的话让陆景初重燃了一些希望，他选择化疗，还没开始，但心态明显好了很多。
他找了个临时护工，说是今晚让护工守着，她这几天累坏了，白天公司，晚上医院，怕她遭不住，让她回去休息。
顾青芜说，“休什么息，有这时间自然要出来快活。”
说完她拍了一下旁边的男模，“有点眼力。”
那男模赶紧过来坐沈窈旁边，“小姐姐喝酒吗？”
他手里端着杯刚倒的酒，递给沈窈。
沈窈说，“胃不好。”
对方马上接话，“那给你点杯果汁，总不能干坐在这。”
沈窈想了想，“也行。”
对方赶紧起身出去，“我去后厨帮你盯着，让他们给你用新鲜的水果。”
沈窈没说话，等他走了，顾青芜说，“本来想点之前你选的那个，但是人家不干了，可惜。”
这有什么好可惜的，沈窈笑了，“人家兴许有好的出路了，挺好的。”
方璇倒是适应的快，接过男模的杯子，喝了里面的酒，又让对方续了一杯。
她砸吧着嘴，“今天怎么还想着来这里潇洒了，受刺激了？”
顾青芜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我能受什么刺激，就是突然看开了，这人呐，不满意就换，不喜欢就分，不舒服就走，不高兴就撤，哪那么多痛苦，放过了自己，日子一马平川。”
方璇呵呵笑，“还是受刺激了，要不然怎么突然成诗人了。”
顾青芜抿着唇，转头看旁边的男模。
男模正在用叉子插水果，递到她唇边。
她张嘴吃了，对方一脸讨好，她也不吝于给个笑容。
确实算不得刺激，只是今天见陆景初跟医生讨论化疗方案的模样，有点感慨。
她跟陆景初自小长大，太了解那个男人。
他无论何时都是带着傲气的，何曾像今天这般，带着试探，满眼希冀。
都不像他了。
从他人身上找自己的人生答案，她瞬间就悟出了很多。
没一会儿出去的男模回来，端着一大扎的果汁。
他考虑的还很周到，杯口用保鲜膜裹着，防止一路上来不小心溅东西进去。
杯子放下，他主动说，“放心，没往里加料。”
这里的人心眼子一个比一个多，想要拿下某个金主，酒水里加点儿料都是常有的事儿。
沈窈说，“好，坐下吧。”
司年拿了个空杯子递过来，“给我来一杯。”
他先喝的，过了一会儿对沈窈说，“没事。”
那男模表情稍有些不好，估计觉得被折了面子。
没人在意他，沈窈等到司年开口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方璇几杯酒下肚，情绪有些放开了。
她站起身，拿了一旁的麦克，唱歌的男模还在继续，他似乎只卖艺，不卖笑。
方璇过去，报了个歌名，“会吗？”
对方说会。
方璇很高兴，“那就一起。”
男女对唱的情歌，方璇唱功也不错，俩人配合的还挺好。
一首歌唱完，沈窈没控制住，抬手鼓掌。
掌声还没落，包间门砰的一下就被打开了。
外边的人没进来，但是开了口，“我来的好像不太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