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沈窈忙了一会儿才下楼。
顾淮川已经来了，站在大厅门口，嘴里叼了根烟。
他换了衣服，不是中午那一身。
沈窈冷笑，去趟医院，也不知道干了什么，还能把衣服给弄脏。
她收敛了表情走过去，“等很久了？”
顾淮川回头见到她，赶紧把烟掐了，“也刚到。”
他身上还有烟气，退了两步，抬手扇了扇，“走吧。”
上了车，启动开走。
沈窈本以为顾全肃要么是在那工业园里被关着，要么就是郊区的某个小平房。
再或者荒地里的小房子里软禁者，就跟之前软禁她一样。
结果没想到，车子并未出市区，而是来到一处高档别墅，开了进去。
她挺意外，“顾全肃在这里？”
顾淮川说是，“懒得每天跑太远，放跟前方便查看。”
沈窈皱了眉，“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胆子这么大？”
顾淮川轻笑一声，没说别的。
车子停在一处独栋别墅门口，下车进去。
别墅里有人，正翘着二郎腿在看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不停的换频道。
听到声音，他扭头看过来，视线落在沈窈身上，停留了几秒，很认真的打量，“这个是三嫂？”
沈窈不认得对方，但马上开了口，“不是。”
顾淮川没接话，把外套脱了扔在沙发上，“下去看看。”
他走到楼梯处，别墅下面带两层地下室，直接下去。
沈窈自然是跟着下去。
地下室也被精装一番，任谁也看不出这是软禁人用的地方。
可比之前她呆着的那房子好多了。
下到地下二层，这一层没有窗户，此时一片黑。
站在楼梯处，顾淮川说，“就在这里。”
他回头看沈窈，“你做好心理准备。”
话说完，就听啪的一声，他按开电灯开关。
面前一亮，沈窈眯眼看去，有心里准备，可还是没忍住哎呀一声。
地下一层装修的不错，隔了影音室和储物间。
她以为二层就算装修不精致，格调应该也差不多。
可此时一看，整个二层全部打通，并没有做隔间，地面也只是铺了层水泥，没有地板。
整个空间显得很空旷，而就这空旷的位置上摆了个铁笼子，铁笼子里吊着个人。
说实话，沈窈一开始都没认出来那里边的是人。
顾淮川先走过去，笼子挺大，放个大型野兽都够了。
他抬脚踢在笼子上，铁焊的，一脚上去铛铛作响。
里面的人原本低垂着头，一下子被震醒，抬起头看过来。
沈窈这才看清楚，她等了两秒走过去。
看清是个人，也知道有这待遇的只能是顾全肃，但还是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
顾全肃这张脸肿的厉害，青青紫紫，已经看不出样貌了。
他身上的衣服全是干了的血，应该很久没换，一股味道。
他也看到沈窈了，似乎是笑了一下，“你来了。”
他一说话，身子就不自觉的在半空荡了一下，也不知道伤在了哪里，他嘶了一声，还不忘跟沈窈说，“这么狼狈，让你看到了，着实是不好意思。”
旁边有椅子，顾淮川拉过来给沈窈，“坐下说。”
沈窈坐下来，“要不你把他放下吧，这么看着挺难受。”
人不是顾淮川吊起来的，他转身看了看，在一旁找到了钥匙，开了铁笼子的门进去，将顾全肃放了下来。
顾全肃没骨头一样躺在地上，哼哧哼哧，还不忘调侃，“托你的福。”
他是真破罐子破摔，一点儿心理负担都没有。
沈窈问，“找我什么事？”
顾全肃把她打量一番，“看来你最近过得还不错。”
“是不错。”沈窈说，“我讨厌的人都得到了惩罚，工作顺利，日子安稳，挺好。”
顾全肃笑了，“是挺好。”
他缓了口气，“阿芜呢，她怎么样？”
沈窈转头看顾淮川，顾淮川说，“我有跟他说实话，他不信我。”
这样……
沈窈开口，“她不太好，陆景初死了，你应该也知道陆家的人不太喜欢她，所以她接下来有场硬仗要打。”
顾全肃张了张嘴，“还真死了。”
他知道陆景初生了重病，也知道那病会要命。
但没想到这么快。
他又问，“她妈是不是陪在她身边，阿玄也在吧，他们能护着她吗？”
沈窈盯着他看了几秒，“你若是不出事，你在她身边，肯定能护得更周全。”
这话一下子就把顾全肃整没动静了。
他那张脸也看不出太多表情，只是情绪明显低沉了下去。
他过了好一会儿，嗯一声，“是我对不住她。”
他对不住的哪里只是顾青芜一个人。
沈窈又说，“不过你也无需太担心，隋向恒知道吧，隋家的大少爷，他喜欢阿芜，他人品还可以，一直陪在阿芜身边。”
顾全肃一愣，有点激动，一下子扭过身，抓着笼子的铁栏杆。
动作幅度有些大了，拉扯到了伤口，他闷哼一声，又慢慢的躺了回去，嘴里不停的念，“这就好，这就好。”
一旁的顾淮川说，“这些我都有告诉他，他偏不信，都这时候了，要他命都是轻而易举的，又何至于在这种小事上撒谎？”
顾全肃没理他，闷咳了两声，“你奶奶……”
突然又觉得这个称呼对笼子外那俩人都不合适，他改了口，“我母亲的案子已经宣判了是吗？”
“判了。”沈窈说，“刑期不高，不过……”
后边的话她没说，但想来顾全肃也明白什么意思。
老太太那么大岁数，刑期长不长都差不多。
那里边可不是养老的地方，什么人进去都得掉一层皮。
老太太养尊处优几十年，肯定是受不住的。
顾全肃不说话了，直接闭上了眼。
沈窈也不开口，之前一个屋檐下生活，顾家大先生什么时候不是春风得意的，看人都用眼角瞥着。
真是神奇，有一天会落到这个地步。
这么安静了十几分钟，顾全肃再次开口，“你能不能帮我给我妈带句话？”
他说，“麻烦你了。”
沈窈没答应，“老太太应该不是很想见我，要不有什么话我转告给阿芜，让阿芜过去转达，我想这样更好一些。”
“也行。”顾全肃点头，再次说了一句，“真是麻烦你了。”
他视线落在顾淮川身上，“你们俩不太一样。”
沈窈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一个被窝里睡过，结果睡出来了两种人，是会让人奇怪。
……
顾全肃的状态不好，体力支撑不了他说太多的话，没多久他就躺在那儿不吭声了。
顾淮川拉着沈窈起身，“走吧。”
确实没别的话要说，沈窈跟着他上楼来。
看电视的人已经不看了，泡了茶，见他们上来，示意过来坐下喝茶。
顾淮川对着沈窈，“坐一会儿，点了餐了，外卖一会送过来，直接在这吃。”
沈窈皱眉，“你胆子是真大。”
楼下还非法拘禁个人，居然就敢让送外卖的过来。
沙发上的男人听到她的话笑了一下，“三哥胆子一向是大，三嫂这么吃惊干什么，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沈窈看向对方，“别这么叫我。”
对方笑呵呵，“好好好，那就叫沈小姐。”
他转而问，“看到下面那个了，没被吓到吧？”
他提这个，顾淮川就说，“接下来让他好好养养，把老郭叫来给他看看伤。”
那人一听挑了眉头，“真打算交上去？”
顾淮川往后一靠，姿态懒散，“总不能一直捏在手里，又捏不死他，实在没意思。”
他又说，“你也看到他那个德性，一天天不痛不痒的，还摆出一副要我们给他养老的姿态，着实是招人厌。”
他这么一说，那人就笑了，转头看沈窈，“三嫂说话真是好使，多少人劝过都没用，你一开口，你看……”
他瞟一眼顾淮川，“多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