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窈和顾淮川从医院出来，随便找了个饭馆。
等着上菜的时候，沈窈问，“你大伯……”
后反劲这个称呼不太合适，她换了，“顾大先生最近如何？”
“要死不活。”顾淮川说，“跟病房里躺着的那俩差不多。”
沈窈看着他没说话。
顾淮川笑了，“这是什么表情？”
沈窈想了想又问，“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你是问顾全肃？”顾淮川拿过一旁的杯子倒了水，“没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他又提了老太太，“老家伙的案子已经开庭且宣判了，有听说吗？”
沈窈没怎么在意，顺嘴问，“怎么判的？”
“怎么判的啊。”顾淮川没直说，“老家伙年纪大了，其实怎么判的并不重要了。”
他砸吧着嘴，“下次再听说她的消息，应该是她和老头子团聚的事儿了。”
把杯子推给沈窈，他补了一句，“便宜她了。”
“其实这样挺好的。”沈窈端起杯子，水温正好，她抿了一口，“即便是法律不管，把她抓到手里，你也不可能弄死她。”
她说，“在你手里无非是让她肉体上遭受的痛苦多一些，放到里边，精神上的折磨更甚。”
顾淮川笑了，“原来是有话要和我说。”
沈窈无奈，果然她不适合兜圈子，聊两句就被看出来了。
她叹了口气，实话实话，“我是想说，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把顾全肃交出去。”
“交给警方？”顾淮川呵呵，“那岂不是便宜他了。”
“也不算便宜他。”沈窈说，“那里边什么人都有，他也一把年纪了，在里面的日子未必好过，如今他在你手里，无非是受点皮肉苦，也知晓你不会弄死他，伤的重了，你还会给他医治，其实他心里是没多大负担的。”
顾淮川歪着头看她，没说话。
沈窈问，“最近顾二先生有没有找你？”
她问的是顾全明。
有找，上午的时候还有给他打电话。
他知道顾全肃在他手里，也料到顾全肃遭了大罪。
别看他和他那个哥最后闹得不开心，但到底一个妈生的，打着骨头连着筋。
之前打电话过来，还软合着语气，后来可能也是不耐烦了，又或者是真的着急，就开始警告和威胁，说是如果不放人，就和他鱼死网破。
顾淮川向来不吃这一套，回去又把顾全肃收拾那叫一个惨。
沈窈有一句话说对了，顾全肃在他手里，确实没有心理负担。
即便打的他进气儿少，出气儿也少，他还能笑出来。
他是料定了，他不会弄死他。
沈窈也不多劝，“你自己好好想想，你是商人，衡量利弊得失向来比我在行，考虑事情也比我全面，我是觉得，真的想惩罚对方，就把他交出去的好。”
再之后俩人没聊天，吃过了饭回了医院。
周万城已经走了，小奶狗也不见人影。
此时病房里只剩沈固，邹燕清和沈曼。
沈曼还是坐在床边，保持之前的姿势，握着周雅的手。
顾淮川跟着进了病房，开口打招呼，“沈先生，沈夫人。”
沈曼听到了开门声，没任何反应，可一听到顾淮川的声音，豁然转过头来。
她像是应激了一般，突然就扑了过来，“你还有脸来，你居然还敢来，我杀了你。”
顾淮川离得远，没等她扑到跟前，沈固已经快了一步拦住她。
他看顾淮川的神色也不是很好，但深究下去也没办法怪人家，只能对沈漫说，“别闹了，你也不占理。”
沈曼是知道这些的，她只是控制不住自己，“滚，你给我滚出去。”
顾淮川没滚，走到病床边，盯着周雅看了一会儿，“也不是没希望，人还活着，谁都说不准以后。”
沈曼咬牙切齿，视线转到周雅身上后，眼泪又下来了。
她仿佛一瞬间被卸了力，整个身子瘫软下去。
沈顾赶紧扶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你得保重好自己，你若是出了事儿，雅雅就没人管了，你看周家那群人，谁能管她？”
他又说，“你别听周万城话说的好听，他那小老婆怀孕了，将来他还会有自己的孩子，那点愧疚撑不了太长时间。”
沈曼一愣，“他老婆怀孕了？”
“刚查出来。”沈顾说，“所以现在雅雅就只有你了，你先要照顾好自己，才能再照顾她。”
沈曼愣怔了一会儿，抬手捂着脸。
没听到声音，但有水滴从她指缝中流下来。
顾淮川没在这里停留太长时间，他也就是来看看，看完便走了。
沈窈送她到门口，他问，“你不走？”
下午还得上班，是要走的，但沈窈说，“等一会儿。”
顾淮川点了下头，没再问别的，转身离开。
沈窈进了病房，跟沈固他们打了招呼，出来后却并未下楼。
她找护士问了一下，随后上楼找到了叶婉的病房。
病房里没别人，叶婉靠着床头坐着，人是醒着的，在发呆，看向窗外。
刚刚和顾淮川在楼梯上碰面，他应该就是刚从叶婉病房出去。
不知道叶夫人和叶老先生去了哪里，她趁着没人直接进去。
推门声叶婉是听到了的，估计以为是家里人，没当回事儿。
沈窈走到床边，看了下床头柜，花瓶里插了束花。
旁边的果盘里洗好的水果，还有切成块儿的，已经氧化，叶婉应该是一口没动。
她转头看了一眼叶婉，她依旧看着窗外，连眼都不眨。
她视线下移，叶婉的手放在被子外，手腕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开口，“又是割腕？”
声音不对，叶婉明显被吓了一跳，一下子转头看过来，“是你。”
她坐直身子，“你来干什么？”
随后她往外看。
沈窈说，“顾淮川已经走了。”
她又说，“他不是过来看过你了，还这么想见他？”
这话一出来，就证明她之前跟顾淮川也碰了面。
叶婉瞪着眼睛，“你是过来找我炫耀的？”
“不应该吗？”沈窈笑了一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你得势的时候可没少在我面前炫耀，轮到我就不应该？”
叶婉沉着一张脸，“还没到最后，谁输谁赢还说不准。”
沈窈点头，“是这么个道理，所以你说你之前蹦那么高干什么，以至于现在显得更像个笑话。”
知道在嘴皮子上占不到沈窈便宜，所以叶婉不出声了。
沈窈看着她的手腕，“看来第一次是不疼，要不然也豁不出去又给自己来第二刀。”
她啧啧，“只是同一个招数来第二遍，效果是不是大打折扣了？我记得那晚顾淮川可是一点都不着急。”
叶婉胸膛起伏明显，即便表情敛着，还是被气到了。
沈窈翘着腿，突然换了话题，“周雅从ICU出来了，病房在楼下，你行动方便，有空可以去看看。”
她提周雅，叶婉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想到了之前沈窈录的视频，“要举报你就赶紧去，不举报就闭嘴，别以为用这个能拿捏我，我告诉你，我还真就不吃你这一套。”
“没想怎么。”沈窈说，“就是突然想到个事儿，周雅在出事之前失踪了一段时间，外面的路控拍到她上了一辆车，也不知道车里是什么人。”
叶婉一愣，“既然监控都拍到了，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是查了，可牌照是套的，监控追踪，那车子开往郊区，不见了踪影。
很显然是有问题的，对方是故意在避着路控。
叶婉转头不看她，“你到底要说什么，赶紧说完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
沈窈站起身，“就是觉得很奇怪，周雅那个人性格不好，平时也没个朋友，能被谁给接走了？”
叶婉不说话了。
沈窈看了她几秒，突然就一伸手抓着她的衣领，将她拉了过来。
叶婉被吓一跳，身子一个趔趄险些倒在床上，“你干什么？”
沈窈近距离的盯着她，声音还是温和的，“最好是不关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