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窈开完会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抽屉里的手机就响了。
她拿出来看，发现半个小时的会议期间，竟有十几个未接来电。
沈临南打来的最多，然后是沈图北。
让她意外的是，其中还有警局打过来的。
沈窈先给沈临南回过去。
那边接的很快，“窈窈。”
这个时间点儿打来，肯定是有正事儿的。
沈窈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临南说，“是关于你之前的那场抢劫伤人案，警方给了回复，说是案件有了进展。”
这个沈窈意料到了，“是不是幕后的人自首了？”
沈临南并不意外她会知晓，直接说，“上午的时候自首的，犯罪的嫌疑人随后被审讯，也松了口，在他流窜住处藏着的手机被翻了出来，上面有所有来往的信息，挺明确的。”
沈窈嗯一声，“好，我知道了。”
沈临南没忍住问，“你怎么不问问是谁？”
沈窈说，“差不多能猜到。”
电话那边笑了，“那我猜你肯定猜错了。”
沈窈被他说的愣了一下，“猜错了？不是顾家大先生顾全肃吗？”
沈临南嗯哼，“他倒是也去了警局自首，但不是他。”
沈窈一下子就懵了，“不是他？”
“他早上的时候去自首，交代了一些，但是漏洞明显。”沈临南说，“他过去不到两个小时，顾老太太就去了警局。”
“是那老太太？”沈窈很是惊讶，也有点不太相信，“是她干的，真的假的？”
沈临南说，“目前看证据链，指向是她。”
他还说，“老太太名下有大额资金转出，然后被提了现，应该是用来买凶的，在她房间里还搜出了一部手机，是跟那嫌疑人沟通用的。”
沈窈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昨晚顾青芜应该是一夜未睡，早上拖着狼狈的躯体过来找她认错。
整了半天，她也弄错了。
沈窈抓了抓头发，“有点乱。”
“是挺乱的。”沈临南说，“不过顾家那母子三人感情倒是不错，一个接一个的出来顶罪。”
随后他又笑了一下，“其实不论真假，最后老太太站出来承认一切才是最优选，真不知道他们以前怎么商量的。”
沈窈知道他的意思，老太太年岁大了，先不说这个年纪会不会判刑，就说跟那两个儿子相比，她对于家族的用处就不够看。
舍弃她是最聪明的选择。
这时手机又嗡嗡响，有电话插进来。
沈窈看了一眼，是顾青芜的。
她赶紧对沈临南说，“我这边还有点事儿，事情我都知道了，晚一点我回老宅，我们见面说。”
挂了电话，接通顾青芜的，就听那边声音有些急切，“窈窈，事情知道了吗？”
沈窈说，“知道了。”
那边声音一顿，接着有些艰涩，“我没想到最后会是我奶奶。”
她似乎是哭过，声音沙哑里又带点哽咽，“窈窈……”
中间停顿了几秒，她说，“我奶奶年纪大了……”
沈窈听得懂她话里的意思，“中午碰个面，我们见面说。”
顾青芜吸了吸鼻子，“好。”
临挂电话，她又说了对不起。
一上午，也不知她给自己道了多少次歉。
沈窈敛了敛心神，先忙手里的事。
工作处理的差不多，正好也到中午下班时间。
她下了楼，在大厅里等着。
没等到顾青芜，倒是看到了顾淮川。
同事们都走光了，他慢慢悠悠进来，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沈窈，“在等顾青芜？”
沈窈起身，“那边情况怎么样？”
“老太太已经被批捕了。”顾淮川说，“证据链挺完整，她又供认不讳，应该很快就能定罪。”
走到沈窈旁边，他手搭在她肩膀上，稍微用力，让她重新坐下。
他坐在了对面，“那俩儿子都回家了，老太太也算是没白忙活，牺牲的值。”
他这话说的有点不对劲儿，沈窈皱眉，“你什么意思？”
顾淮川没回答，只是自顾自的说，“可她这两个儿子并没有遗传她身上的狠劲儿，做事情瞻前顾后，她想靠着他们俩翻身……”
他摇了摇头，“有点难。”
沈窈受不了他，“你要么就把话说明白，要么就别开口，悬悬乎乎的干什么？”
顾淮川看着她，岔开了话题，“看你中午不走，坐在这儿等人，是在等顾青芜吧，电话里求情不管用，非得要见一面？”
“跟你有什么关系？”沈窈说，“你又跑过来干什么？”
“过来瞅瞅。”顾淮川向后靠，翘着二郎腿，“看看你会不会出谅解书？”
不过他又说，“其实这个事情出谅解书意义不大，老太太可没认雇凶杀人的罪，他们可是咬死了只是要给你教训，至于你身陷险境，无非是那男的临时起歹意。”
沈窈没说话，如果按这个走向定罪，她的谅解书确实意义不大。
顾淮川看着她，“不过话说回来，你真会给她谅解书吗？”
沈窈老实的说，“应该不会。”
不管老太太当初如何授意那男人，她确实险些丧命于男人刀下。
这算是挺大的仇怨了，哪可能因为她一个走运活到现在，就要把这笔账一笔勾销的。
而且沈家那边也不会愿意，她如果擅作主张谅解，真的能被沈图北骂死。
顾淮川似乎放心了下来，点点头，“这样就好，真怕你一个头昏脑胀，去共情那些想弄死你的人。”
“少揣测我。”沈窈说，“你要真是时间多就回去好好反省反省，我出了这么多事情，究竟是被谁牵连的。”
这次换顾淮川不说话了。
又坐了一会儿，顾青芜来了。
过来看到顾淮川，她脚步稍微顿了顿，又走过来，“阿川也在。”
她眼睛还红着，可见之前确实是哭过。
在沈窈和顾淮川面前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她没遮没挡，“我刚从警局过来。”
顾淮川站起身，“找个饭店吧，别在这儿聊，饿死个人。”
他这么一说，顾青芜也反应了过来，“走吧。”
三个人三辆车，一前一后开去了饭店。
顾淮川认识这边经理，虽说来的晚了，可也让对方给腾了个包间。
进去点菜，顾青芜和沈窈没动，是顾淮川点的。
等服务员离开，顾淮川才问，“警局那边怎么说？”
一提这个，顾青芜表情又有些难过，“奶奶认罪了，加上那嫌疑人也招供，是可以定罪的程度，所以人直接被关押了。”
顾淮川点点头，“还挺快。”
顾青芜说，“那个嫌疑人身上背的案子较多，警方也急于处理他，他身上还挂着这个案子，就要先解决了，那边也挺着急。”
她垂着视线，等了几秒，低头看自己的手。
沈窈坐在她旁边，手从桌下伸过来，握着她的，稍微用了些力气。
顾青芜转眼看沈窈，有点没忍住，还是红了眼眶。
她说，“奶奶去自首之前给我打了电话，让我好好照顾我爸，说我爸和我妈离婚，责任确实在他，他不是个好丈夫，兴许也算不得一个好父亲，可是这么多年他为这个家奔波，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让我不要记恨他。”
她闭了闭眼，“我原本是很怨恨他的，可是奶奶被关押起来，我见他掉了眼泪，又心软了下来。”
她有些茫然，“怎么弄，好好的一个家，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沈窈跟顾淮川对视一眼，都没说话，但各有想法。
怎么变成这样？
很可能以前就这样，只是她太单纯，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