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上午,小王爷早早地来到谢府,与禛哥儿勾肩搭背地走了。
禛哥儿虽说封了将军,但目前还没有分派岗位,这将军头衔更像是一个挂名,陛下特殊照顾着。
许清宜知道他们出去了,问了问珩哥儿还在家,就决定择日不如撞日,过来找珩哥儿说话。
“珩哥儿,你二哥与小王爷出去玩了?你怎么不去?”许清宜问道。
“娘。”谢珩在院子里的吊床上躺着,看见娘来了,一把翻身跳下来,伸了个懒腰:“他们去骗小姑娘,我才不去。”
许清宜嘴角抽搐,不是,禛哥儿与小王爷竟然是出去干这种勾当:“你二哥也太不着调了,也不怕他秋池表姐揍他。”
“嘿嘿。”发现娘误会了,谢珩幸灾乐祸,但还是解释道:“不是二哥去骗小姑娘,是帮小王爷骗小姑娘。”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吗?反正都是干坏事,许清宜说道:“真心喜欢人家姑娘,就三媒六聘去说亲,走正规程序。”
“可我二哥……”谢珩想说,二哥追秋池表姐也没有走正规程序啊。
“你二哥与池姐儿的情分不一样了,早已知根知底,就算温水煮青蛙也不唐突佳人,做不成夫妻也能继续做亲戚。”许清宜道:“没有这份情分就有点唐突了,会被视为不正经的。”
谢珩摸下巴:“应该不会的,凭小王爷的条件,还能有小姑娘拒绝他?”
那还真不好说。
许清宜摇摇头:“希望他成功。”然后笑看着珩哥儿:“娘很久没有跟你聊聊天了,来,进屋跟娘说说话。”
如此突然而又郑重?
“……”谢珩若有所感,心不由自主地揪了一下。
娘向来敏锐,莫非对方察觉到了什么?
果然,进了屋,只听娘开门见山地道:“珩哥儿,娘看你最近心事重重,不太开心,是在想什么心事吗?”
想必是跟小珩哥儿有关?
谢珩的呼吸窒了窒,早就想与娘谈谈了,一直拖着没有行动,如今也好,他闷声说道:“我只是在想,大仇得报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了,还不如把人生还给原来的珩哥儿。”
“在说什么胡话?”许清宜握住珩哥儿的肩膀,眼中写满心疼:“你就是珩哥儿,而且是娘最早认识的珩哥儿。”
谢珩懂娘的意思,其他人都没有见过他们,唯有娘是知道他们的,不由红了眼眶。
许清宜将珩哥儿拥入怀中:“娘的使命就是改变你们的命运,如果你们都不在了,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原着珩哥儿的到来,会让许清宜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这整个大宇宙,三千世界的因果是相连的。
如果她的眼光只盯着一个小世界的圆满,那跟活在自己给自己构筑的梦里有什么区别?
或许有些人会想,生活已经那么累了,何妨做做梦?
是的,那也没错,但不是许清宜的追求罢了。
这世间的黑与白,喜与悲,酸甜苦辣,心都不该安住在其中哪一点上,乐也是坏苦啊。
只要承认了乐,就必然会有苦。
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二元对立,量子纠缠。
“……”谢珩终究是没忍住,伏在娘的肩膀上哽咽。
真的很奇怪,他上阵杀敌的时候,觉得自己已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人了,可是回到娘身边,却脆弱得像个小孩子。
这样温暖的家,叫他如何不留恋呢?
“不要想太多,你就安心地长大吧。”许清宜说道,她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无论是哪个珩哥儿,只要在她面前她就接受。
非要哪个不要哪个,都是魔怔,强求,分别。
人生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都是自寻烦恼,一执着就苦,一分别就苦。
珩哥儿现在就在苦里,但许清宜帮不了他,只能让他自己去明悟与经历。
“我不能这样。”谢珩怕给大家带来不好的事,坚定地摇摇头,从娘的怀抱里出来道:“我试试在打坐练功的时候,封闭自己的意识,让之前的珩哥儿回来。”
“这能行吗?”许清宜面露担忧,很不赞同:“万一出了岔子……”
“让爹看着,我会小心的。”谢珩心意已决道。
许清宜暗暗叹气,看着对方,明明顶着一张青涩的脸庞,眉宇间却充满成年人的忧郁与沧桑,她很揪心。
珩哥儿无非是心里过意不去,并不是不想留下。
想了想,许清宜慎重开口:“娘是不希望你去冒这个险的,不过勉强你留下你也不会开心,要不你看看这样好不好?”
“你坚持离开,无非是心中有各种顾虑,最大的顾虑,就是觉得自己不详,而且剥夺了小珩哥儿快乐长大的权利,你讨厌现在的自己。”许清宜说到这儿,慈爱地看着珩哥儿。
而谢珩被说中了心事,再次鼻子一酸,娘总是懂他的小心思,无论是小时候小小个的他,还是现在经历了很多磨难的他。
“其实不用担心,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没有什么是我们克服不了的。”许清宜握住珩哥儿的手道:“就算你爹与你大哥二哥都不行,还有娘啊,娘是无所不能的,你不认可吗?”
谢珩点点头,又摇摇头,怕娘误会:“嗯,娘是无所不能的。”
“那你害怕什么?”许清宜笑道:“实在过意不去,你可以试试你是活的办法,让小珩哥儿回来自己决定。”
“你占了几年,就让他开开心心地成长几年,然后我们再将你的故事告诉他,让他自己决定怎么活,好吗?”
“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也给我们一个继续爱你的机会。”
许清宜再次将谢珩抱住了,这个她从小小一个就拉扯大的宝贝疙瘩,怎么舍得看他皱眉哭泣啊。
还能这样?
听起来似乎不错,让人既忐忑又憧憬。
“……”谢珩想了一下,哽咽地点点头:“好。”
临哥儿领着妹妹过来,看见三弟眼睛红得像只兔子,打趣道:“天塌了,哭成这样?”
谢珩:“……”
大哥的心是好的,但嘴是毒的。
“三哥。”璇姐儿的同理心就强多了,看见三哥哭了,小脸也心疼起来,过去抱住三哥:“不哭了,让大哥带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趁着他们兄妹俩说话,许清宜也与临哥儿说了珩哥儿的心事,以及决定。
担心道:“这件事还是有风险的,练功尚且还会走火入魔,何况如此。”
但是不让珩哥儿试一试吧,对方又不安心。
“我认为是瞎折腾,让爹看着点,随他折腾一回就好了。”临哥儿道,因为不练武,他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
人的意识那么精密,岂是说封闭就封闭的?
许清宜倒是对武功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们这些素人,还是不要口花花说大话的好。
“我跟你爹商量商量。”
“嗯。”临哥儿心想,爹自然是听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