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云衣也回来了。
并且是带着一包熬过的药渣,面带惊慌之色回来的。
“姑娘让奴婢盯着药材,果然出了问题,”她将那包药渣放在桌上,“奴婢本亲自熬着药材,不错眼地盯着,只是忽而老太太身边伺候的云霜姐姐来,和我说老太太有些不舒服,让我去请姑娘你来。”
“奴婢当时心下便觉得奇怪,要是老太太那儿出了事,云霜怎么也得第一时间来静影居直接找姑娘,为何还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但奴婢不想打草惊蛇,只是悄悄躲在一边看。”
云衣将那包药渣拨弄开,“不知道那云霜鬼鬼祟祟地往里头放了些什么,这些药渣竟与之前的一般无二。可要是这些药材没问题,云霜又何必专门把奴婢支开?”
黎清浅看着那包药渣,微微蹙眉。
云裳脸上的泪痕未干,当即也反应过来,“云霜有问题?”
“或许不止是有问题吧,”黎清浅轻轻启口,“云裳,云霜是什么时候跟在祖母身边的?”
云裳想了想,说:“是在姑娘离京之后,她比我们大几岁,行事也得老太太喜欢。而且,云霜眉眼间有三分像姑娘您,所以老太太格外喜欢她,也格外信任她。”
“她是谁送到祖母那儿去的?”
“这奴婢便不知了。奴婢那会儿年纪小,却也十分记事,”云裳心中泛起一阵不详的预感,“云霜像是突然出现在老太太院里似的,谁也不知道她的来头。”
黎清浅心中警铃大作,“祖母思念我,所以格外重用她。要是有心之人专门在我前脚离京,后脚就把她选中送到祖母身边,那么祖母这些年久病与榻,也就说得通了。”
云衣和云裳对视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姑娘是怀疑,柳氏?”
“除了她还能有谁?”黎清浅眼中怒意翻涌。
她抬头看了眼窗外,夜幕已经慢慢降临。
“云裳,你是伺候惯了祖母的,比较了解她的起居习惯。去我库房,沈家送来的聘礼里应该能找到需要的药材,你去取来,再按照阿凝之前的嘱咐,去熬一碗新药给祖母送去。记住,务必要亲眼看着她喝下。”
“云衣,你去把云霜找来,就跟祖母说,我好奇这丫头和我有多像。但千万别让柳氏发现。”
她俩应声各自出去后,黎清浅眼中的寒光乍现。
*
一刻钟后,云霜满脸不情愿地跟着云衣来到了静影居。
“不是我说,三姑娘这办的什么事啊?老太太如今还病着,便要从她身边把伺候的人给叫来取乐?”
云衣对她的阴阳怪气十分不满,面上却还是强忍着保持客气,“姑娘也是即将嫁人的,做事自有分寸,云霜姐姐,咱们做奴婢的在主子背后嘀咕,实在是没规矩。”
“哼,”云霜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冷哼道,“狗腿子模样!你家姑娘什么德行,别以为我们都看不出来!”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是什么德行?”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黎清浅的身影出现在院中。
云霜一时之间答不上来,却又不愿朝黎清浅低头,只是腰板挺得直直的,一副高傲又倔强的样子站在院子里。
黎清浅并未在这件事上与她过多计较,直接朝云衣吩咐道:“云衣,把她给我拎进来!”
云霜正想梗着脖子反驳,说自己又不是一件物品,凭什么要用“拎”字?
可还没等她说出口,云衣就一把拎住她的后领子往正堂内走。
云衣那几年跟着黎清浅在乡下,手劲本就有些大,云霜被拖进正堂后,一张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可偏偏黎清浅还不说松手,而是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后,才朝云衣点了点头。
云霜恢复呼吸后,连忙大喘了几口气,找回自己的意识后,睁大了双眼恶狠狠地瞪向黎清浅,“三姑娘,你真是太放肆了!”
“啪!”云衣一个巴掌呼在她脸上。
黎清浅淡定地喝了一口茶,似乎并不打算训斥云衣。
“三姑娘,你就这么纵容她这般没规没矩……啊!”
“啪!”又是一巴掌。
“三姑娘你……”“啪!”
“三姑娘……”“啪!”
如此来来回回十几遍,云霜才不敢再放肆,哆哆嗦嗦地开口:“奴婢错了,奴婢不敢了,三姑娘饶命!”
黎清浅这才放下茶杯,嘴角微勾,“我倒是很好奇,我离京三载,回府不到两月也一直在忙自己的婚事,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让祖母身边伺候的人对我这么大恶意?”
云霜眼神躲闪地低下了头,未置一词。
“这是让你说话呢,你又不说了?”云衣站在一旁,板着脸说道。
罢了,既然她要问,自己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云霜一咬牙,将心中对于黎清浅的不满吐出:“三姑娘,那日本身是四姑娘带着人去城宁江接你回府,当时也有府中下人瞧见了,是您跳下江去把那穷书生救上来的。被毁去清白名声的明明是你,可这门寒酸婚事却落去了四姑娘头上,分明是你觊觎镇国公府的婚事,故意陷害四姑娘!”
黎清浅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当日,是黎舒月抢着认下这门婚事,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是什么都没做,可我就是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人!”云霜这会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的正义感,竟直接从地上站起身,目光凛凛地瞪着黎清浅。
“证据。”她不轻不重地说出两个字。
云霜当然什么都说不出来,眼神飘忽了一阵,随后坚定地重复:“我就是知道!你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哪还需要什么证据?”
哼,倒是有点意思。
“你说我不是什么好人,却又拿不出证据,那便是污蔑,”黎清浅看着她,嘴角微勾,眼底的危险之色却丝毫不减,“你一贱籍之身,胡乱污蔑官府千金,依照大巍律法,我可以直接拔了你的舌头丢出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