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渔见他们终于寒暄完了，立刻让人开始拍摄，这已经是拖了好几天了，也就是因为对方是顾然，要换一个人，小渔早就带着秦曼雪跑路了。
谁家艺人经得起这样的拖延啊？
但是，这些心里的牢骚，在顾然坐在桌前，就消失了。
拿起一支写小楷的毛笔，沾了一些颜料，另一只一手拿着青花瓷，开始沿着裂缝作画。
顾然本来就长的帅气，现在这个架势，范儿和气质直接就起来了，在镜头下简直就像是个男魅魔般迷人。
要知道，这还是没上妆，也没开美颜的样子。
小渔心中都乐的不行了，就光靠这颜，就算内容不是什么干货，也有了爆火的条件了。
小渔甚至都想好了，这个系列的视频，都已顾然这张伟大的脸做封面。
裘大师坐在椅子上，眼睛都瞪大了，转头问自己的徒弟：“他到底会不会金缮？他是想直接把原图补全？这不是……扯淡吗？”
坏了的瓷器，就是有一道缝，哪怕用漆灰补上，再烧制，那也是与原来的胚子完全不同的，这时再按照原来的图案画在缝隙上，那就是狗尾续貂，不如上一点金粉实在。
“糟蹋！你在糟蹋东西！”
裘大师根本顾不得什么拍摄不拍摄了，这小子就是胡闹。
“上面图案的颜色，都是几百年前的东西，经过时间的沉淀，是别有一番味道的，你再怎么画，也只会更违和。难不成，你觉得自己还有功力，复刻几百年前的颜色？”
“老先生，能不能……”秦曼雪走了过来，好生劝道。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裘大师抬手打断：“我知道你们在拍摄，还以为你们真是弘扬金缮文化，结果是用这个噱头骗流量，误人子弟，你们这种吃黑流量的博主能不能祸害别的东西去？这玩意也是你们能碰的？”
裘大师的脾气火爆，这下火气已经上来了，甚至还直接抓住摄像机，对着镜头控诉。
小渔见状况突发，也要走上来的时候，顾然冲着她摇了摇头说：“没事儿，我能解决。裘大师……你先别激动，总得给我一个机会解释一下吧？”
“解释，呵呵，那你说，我学了一辈子金缮，就没见过你这种的，亏我还抱着期待而来，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呵呵，曼雪，麻烦你再搬一把椅子过来，裘大师，我慢慢给你讲解。”
因为这是在镜头下，顾然对秦曼雪还是比较客气的。
“我自己来。”裘大师冷哼一声，搬了一把太师椅，坐在了顾然的身边，面色凝重，倒是要看看这小子能说出什么花来。
“裘大师，您看，这个颜料。”
顾然把调好的颜料盘放在他面前，说道：“这个颜色是我特地调的，采用的是天然矿石制作的，矿石让人特地从这个青花瓷烧制的原地址周围采取的，我已经试过了，等干了之后，色泽和原本的差距非常小。”
“哼，真自大。”
裘大师不屑一顾，“每个人眼睛看到的色差是不一样的，你看这着是一样，有没有考虑过别人？自作聪明之徒，倘若我眼睛看见的色差和你不一样，那它是不是和割裂？不伦不类的，想什么样子。”
顾然苦笑。
其实他说的非常有道理，所以顾然没有和他过多的争论，“没事，老先生，你也知道，咱们国家很多老手艺都有断代、失传的技艺，今天这个技艺你可能没说过，就叫“瞒天过海”，您最后看到成品还是失望，那您怎么骂我，我都没话说。”
“哼，还瞒天过海，你就嘴硬吧。算了算了，这也是你的东西，五百万都不肯卖，结果就这么糟蹋，我就算惋惜又能怎么样呢？”
人总是容易困在自己的固有印象里走不出来，这是正常的，顾然也没想口说无凭的颠覆裘大师几十年的认知。
什么都不如亲眼见证来的深刻。
裘大师虽然嘴上不在意，但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顾然的那只手，一笔一笔的蓄着已经断开的奇石、竹林。
秦曼雪作为视频的主角，自然不可能也这么干巴巴的看着，便站在裘大师身边小声问：“裘老师，他画的还行吗？”
裘大师眉头已经比之前松了不少，说道：“手很稳，毛笔字应该写的很好，不然线条不会画的这么好，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秦曼雪又顺着问：“那咱们修复的技艺里，真的没有续画图案的吗？”
“其实也有。”裘大师说道：“景德镇的瓷器就会选择用石膏修补裂缝，用相近色的颜料修复纹饰，然后遮蔽未损坏部分喷涂光油，达到釉色的效果。”
秦曼雪不解道：“那您刚刚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当然生气，首先就是这个瓷器碎的太厉害了，裂缝那么多就不说了，还有缺失了不少碎片，他用的是其它老瓷做补料，先用窑烧定型，后作画……你想想，这已经在原有的瓷器上做了几个步骤？”
“美的东西是浑然天成的，在几百年前，它出窑的时候就是最美的时候。就算后来碎了，那也应该是用简单有效的步骤来还原，才能保留足够的韵味，而不是一直做加法，最后还能看吗？”
“而且……”
说到这，裘大师冷笑了一下，有些不屑的说道：“就算是在博物馆展览，修补过的瓷器，也是要求远看完整，近看才有修补的痕迹。而这小子呢？居然想做到完美无缺，完美到用放大镜也找不到修补的痕迹，你觉得扯吗？”
秦曼雪错愕的张了张红唇，她也没想到，顾然居然玩的这么大。
她光是想想，就能感受到难度有多大。
而且这种事儿，外行人只能知道难度大，而内行人，就知道难度大在哪儿了。
对于裘大师而言，在他眼里，顾然就是这么一个好高骛远的人。
他两的对话顾然仿佛一句都没听见，专心的做着手头的事儿，不多久便说道：“好了，等阴干，最后喷涂光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