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门下,
双方人马收了兵刃,紧张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可见郑王府世子得厉害,四下围观的百姓,驻足在远处,不敢过来,
也好,省的有些话乱传,
“既然世子有想法,不知世子解决的法子是什么?”
付元诚紧张的神色隐没,用衣袖擦了擦汗,问道,在此处一直拦着,也不是办法,所以还需要商量一个稳妥的法子,
“这样,本世子带一半兵马进城可好?”
周正白先开口试探一番,要是成了,也省了银子,可惜付元诚哪里敢答应,摇摇头回道;
“世子见谅,下官不敢答应,披甲之士,不能入内。”
算是给定死了话,惹得周正白皱了皱眉头,简直油盐不进,再看洛云侯,闲庭信步坐在马上,好似看着笑话,转头就问道;
“洛云侯怎么看?”
张瑾瑜还想看看这个郑王世子,还要出什么点子的时候,谁知他先开口问了自己,
“世子算是强人所难了,既然付大人说不能进就不能进,世子不如按照大武律令,该多少人就多少人,不知世子官居几品,不对,需要爵位才行,不知世子现在有什么爵位傍身,该有多少就带多少。”
张瑾瑜也不算给他出难题,文官进城,可带护卫,但不得披甲,人数也有规定,想要披甲之人进城,那就要按照爵位来定,可是京城勋贵,四王八公府上,也不知何种原因,镇国公府上,披甲亲兵也不超过一百人,其余的,有的府上是一位都没有,
所以先例在此,谁都没话说,
眼见着洛云侯也是如此,周正白才感到有些棘手,也知道宫里那位,极为强势,自己身上,还真的没有爵位,那应当如何,
宗人府那边,想到了宗人府,就想到了宗人府的规矩,
“既然如此,那就再退一步,各地藩王进贡的队伍,按照宗人府所定,应有亲兵护卫,按照规制,有二百人数,那本世子就带二百人进城,其余人等,回驿馆休息如何?”
既然不能披甲入城,那就不要去了,人数再多,没了兵甲之利,何来威风之说,徒增笑耳。
这提议,让张瑾瑜摸不着头脑,宗人府还有这些规定,他怎么没听说,转头看向付元诚,问道;
“付大人,你可知他说的如何,真有此事?”
“呃,侯爷,下官也不清楚,韩将军,你可知道?”
付元诚也拿捏不定,有还是没有,以往的事也记不住了,倒是想起城门守将韩令,也是兵马司的老人了,他应该知道,遂问了一句,
韩将军站在最后,听见大人问询,赶紧抱拳出声;
“回侯爷,回大人,宗人府还真有此规定,此事是太上皇恩准的,以往官道匪患严重,勋贵那边各地商队损失不小,几位藩王上供的车队,也曾被劫持过,后来几位国公上书,调用兵马护送,但是调兵不便,遂宫里就下了恩旨,只要是入京上供的队伍,皆可按照爵位高低,规制派兵人数,亲王爵位正好是二百人数,”
听到韩将军解释,张瑾瑜和付元诚相顾无言,还有这回事,真的假的,
张瑾瑜摸了摸下巴,朝廷的规定他哪里记得住,各有各的章法,就算没有,宫里一句话也就成了,想来太上皇,也记挂着这些孝子贤孙,娘的,有规定那就没法子了,
“世子,既然有规定,那只能说也成,不过京城里哪有什么贼子土匪,要不要带披甲,纯属多余,差不多就这样进吧。”
张瑾瑜也没有松口,但也没说死,倒是来了个模棱两可,先试探一番,而周正白一听,心底一笑,这算是有门了,无非就是谈价钱了,
“侯爷莫不是说笑,既然有规制,那就按规制来,披甲的兵那就不进,兵刃就这些,这样,我等都是初次到京城,也不能空手而来,侯爷觉得多少合适?”
来谈价钱了,张瑾瑜嘴角一动,当着那么多的人面子行贿,真是长脸啊,也不知你能出多少,看着周围都是兵马司的弟兄们,以往的时候也没合作过,这不是拿着碗就要到饭吗,呸呸,什么要饭,过路费罢了。
“既然世子发话,想来各位王府也不差那些钱,给多少就看世子心意了,多了更好,少了不嫌弃。”
眼见着洛云侯竟然大大方方问自己要银子,周正白也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吗,会不会有什么阴谋,但是细细一想,下套的是自己,既然敢要,如何不敢给,
“多倒是没有,本王做主,今个初来乍到,各王府,各自出一万两白银,侯爷觉得怎样?”
“哈哈,果然是世子豪气,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了,这二百人可进,其余人则是不行,银子吗,现在就拿,要不然本侯怕世子赖账。”
招了招手,让身后一个亲兵,骑着马过去讨要,眼见着人来了,周正白脸色有些僵硬,果真是个难缠的主,心下一横,把五张银票拿了出来,递给前来的兵丁,
“侯爷可看清楚了,五张银票,一张不少,”
也就一瞬间,亲兵就把银票拿了回来,张瑾瑜接过来在手上甩了甩,拿起来检验一番,是四海银票的大通票,一万两,不错。
“那就谢谢世子慷慨了,”
转头看向身边欲言又止的付元诚,张瑾瑜笑了笑,忽然大声喊道;
“诸位兵马司弟兄们,今日难得是喜庆日子,诸位世子,进京替父王尽孝,实在是感动上天,还赏了银子给咱们,不能不收,沾沾喜气也是好的,付大人,今日南城门的弟兄们来了多少,城墙上的也算?”
付元诚还没明白侯爷什么意思,眼见侯爷问起人数,直接回道;
“侯爷,守城门的弟兄有三千人,南城兵马司有四千之众,还有何大人那里借来的三千重甲军,都在此了,”
“好,三千加三千,再来四千,这就是一万,本侯手里是五万两银子,不多不少,一人正好是五两,不分品级,每人都有,付大人,让韩将军派人,现在就去四海钱庄换银子,给弟兄们发了,每人都有,本侯这边,就不要了,记着,所有有人都有,”
张瑾瑜就在两军阵前,把银票递给了城门守将韩令,韩令一时间不知所措,看向付元诚付大人,只见付大人暗自点头,这才让身边副将,亲自带兵去取银子,
也就在这时,付元诚忽然大喊,
“谢侯爷赏赐。”
“谢侯爷赏赐。”
忽然,
城上城下兵马司的部众,一同开口,声音震天响,吓了张瑾瑜一跳,赶紧挥了挥手;
“哎,本侯也是沾了世子的光,你们也该谢谢世子。”
“谢世子!”
又是一声大喝,
让周正白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嘴角一踌躇,问道;
“侯爷,人可以进了吧?”
“行,能进,但说好,每个王府只有二百甲士,其余的需要卸甲去刃。”
张瑾瑜点点头,而后对着付元诚示意,只见付元诚下令,挡着官道的兵马司所部,让开了道路,
一见让开了道路,周正白一抱拳,
“谢侯爷,后会有期,驾。”
打马便回了队伍,刚入了队伍,周兴山也没给好脸色,
“哼,还不是赔了银子又折兵,还以为能谈出什么花样,最后还不是被洛云侯耍了一样,”
剩余三人也是有些不解,怎么就掏了银子,谈的这个样子,亏大了,却不知周正白根本没有理会他们,直接吩咐道;
“所有人,各带两百甲士入城,其余人,回驿站休整,”
而后,看向后面的马车,问道;
“老师您觉得呢?”
“嗯,既然谈完了,兵不得进,那就不进,人回驿馆歇歇,就此这样办吧,到了鸿胪寺,好好休整一番,不过晚上,鸿胪寺那边准备宴席,为各位世子接风洗尘,不如把洛云侯还有襄阳侯,以及京中其余几个侯爷,都请过来一叙,”
马车内,范文海坐在车内,眼里闪过一丝睿智目光,幽幽的话语传了出去,让车外一群人皆是不解,接风洗尘的宴席,还邀请那些勋贵,所为何事,
周正白想了想,也没想出缘由,问道;“老师的意思,提及其他侯爷,可是锦乡侯,川宁侯,怀远侯他们,那侯府通知了,国公府还要通知与否。”
按照情理,邀请勋贵,必然要通知京城八公府,但老师竟然没有提及,只通知了几位侯爷,除了襄阳侯和洛云侯,其余几位侯爷也没什么动静,请他们的用意何在?
周兴山刚刚还在气头上,见到此事尘埃落定,迅速回了神,眼见着郑王府范先生开了口,想想提出疑问,
“先生的意思,关乎忠顺亲王!”
疑惑地一问,让车内已经啃完鸡腿的徐良才,面目有了微笑,夸赞道;
“终于是有人开窍了,师兄所担心的就是忠顺亲王,今晚设宴,他必然会到,我和师兄,还有各王府的幕僚,都不得作陪,王爷想要试探,必会出招,这样一来,各位世子就没了回旋的余地,所以,请几位侯爷作陪,略作周旋,至于那些国公府,咱们还没有那么大脸面。”
徐良才也未拐弯抹角,毕竟现在利益是一致的,应付眼下的事,才是最主要的,只有宋王府周业文不解,落在身后的位子,也没忍住,出言问道;
“两位先生,才和洛云侯争论过,晚上就要宴请他,会不会太没脸面吗?”
“脸面有何用,只要达成目的,这些又有何妨。”
徐良才唾之以鼻,也不知宋王府先生许子恭怎么教的。
“知道了老师,弟子到了鸿胪寺,就给几位侯爷传信,”
而后看看身后的队伍,吩咐道;
“留下王府侍卫二百人,其余人,回驿馆休整,”
“是,世子。”
随着郑王府的兵马一动,其余几个王府世子,也纷纷下令,让大军回转,只留下王府侍卫护卫身侧,排着队准备进城,
前面的官道也已经让开,剩下的车队,满满当当也还不少,就这样,车队缓缓入城,
也算是大武盛世,天子脚下,关内藩王上供的队伍汇聚于此,时值春末夏初,暖风拂面,热闹非凡!
张瑾瑜也收了弓弩箭矢,扔给宁边,眼见车队过来,抬头一观,几位藩王身着锦袍,头戴金冠,肩披红色披风,别有一番气概在里面,车队浩荡,朱漆赤轮,旗帜飘扬,绣着各王府图腾,随风猎猎。
车架坚固,饰以青铜,镶嵌玉石,透出贵族之尊贵,满满当当拉着东西,帆布盖着,也不知放了何物,两侧是王府侍卫骑兵,虽未着甲,但手执长刀,面色冷峻,实乃是精锐。
瞧得仔细,无怪乎听勋贵谈话的时候,提及关内藩王,也有了凝重的神色,兵精粮足,还有钱,谁看了不眼热,不忌惮!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领头的郑王世子周正白,忽然到了近前,拱手而拜,说道;
“侯爷,之前的事见谅,今晚,鸿胪寺有宴席,本世子觉得和侯爷投缘,借此机会,借花献佛,请侯爷去鸿胪寺小聚一番,另外,还请了其余几位侯爷,一同前往,务必赏脸。”
也不等张瑾瑜回话,直接抱拳道谢,然后骑着马就追着队伍过去。
飘逸潇洒的身姿,骑在马上,不愧是,第一藩王世子的风采,力压他人。
好家伙,请客请的理直气壮,鸿胪寺的筵席,自己怎么没听过,所谓的借花献佛,又是何意,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
车队就入了城门,而韩将军换银子的人,已经取了银子回来,几大车运来的箱子,到了近前,副将满脸喜色,禀告道;
“侯爷,付大人,银子取来了,五万两白银,分文不少。”
付元诚则是转头,恭敬问道;
“侯爷,这些银子,你看?”
迟疑下,毕竟银子都是给洛云侯的,整整五万两银子,万一侯爷只是开个玩笑,那,
张瑾瑜摆了摆手,这些银子还看不在眼里,说了分,那就分,要是拿回去,脸面还要不要了。
“愣着做什么,就在这,也别回去了,你们带着人,亲自给弟兄们,发下去,一人五两银子,补贴家用,快点,留在这喝风吗。”
眼见着洛云侯发了话,韩令赶紧招呼一批人,就开始发银子,领到银子的士兵满脸笑容,城下也是喜庆一片,
“付大人,鸿胪寺如今在什么地方,本侯怎么没见过呢。”
说来也奇怪,朝廷里的什么鸿胪寺,光禄寺,还有太常寺,在宫里部堂那里都没遇见,衙门又在何处,早些时候还真没注意到。
“呃,侯爷不知道也对,原来是在宫里的,但是宫里地方狭窄,就搬出来了。”
付元诚想想也是,侯爷从关外来此,也没有多少时间,许些不了解也是人之常情,借此机会,就给侯爷介绍一番;
“侯爷看西边,云山的西山脚下,就是鸿胪寺殿宇,主要分属接待外吏朝觐,诸蕃入贡,与夫百官使臣之复命、谢思,若见若辞者,并鸿胪引奏,
诸王的府邸都收了归内务府,要是诸王进京,无地方可住,太上皇就下了恩旨,在云山西边,地势稍缓,山头不高,借此修建宫殿,留之备用,随之而去还有太常寺,光禄寺,太仆寺,皆因为此,宫里面,也有各寺官员值守,以供朝廷驱策。”
张瑾瑜听得有些懵,太上皇果真是拿银子不当钱花,在云山西山修建殿宇,那可不是要一点两点,相当于山上建房子,花费可比下边多了三倍不止,还真是疼爱几个儿子,既然是这样,晚上的筵席,还真要去看看,至于安湖大营,速去速回,有些兵丁,还需要过过眼。
“好,那就谢谢付大人解释了,天色不早,本侯先回了,”
“侯爷客气了,今日要不是侯爷在此解围,还不知后果如何。”
付元诚满脸感激之色,张瑾瑜则是摇头,一抱拳,带着人就快马加鞭,去了安湖大营。
城中,
前面的车队,一字长蛇阵往西城而去,穿梭于京城南城繁华的街市,百姓纷纷好奇的围观于此,不少街口地方,孩童追逐打闹,时而投以羡慕的目光,沿街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京城的繁华,窥一处可知全貌。
几位世子脸色变化不一,京城还是那个京城,自己封地的繁华,比之京城,不过是沧海一粟,朝廷还是有底气的,
“世兄,原以为京城还和从前一样,没成想,这些年竟然能这么热闹。”
陈王世子周运福不禁感叹,父王就藩离去的时候,京城动乱,百姓逃离,市井萧条不说,一副乱象,如今真是天壤之别。
宋王周业文脸色有些不自然,当年的事都参与了,谁不知道京城的萧条,如今看来,仅仅南城税收,就够一郡之地全部了,
“是啊,变化太大了,之前还没好好看看,没想到,人那么多。”
其实二人猜的没错,只是略有不知,京城的学子还未离去,江南书院,还有不少富户,跟来看选花魁热闹的人,皆到了京城,这样,京城各大酒楼客栈,几乎人满情况下,京城人如何不多,不繁华。
这一幕,也让领头两位王府世子,看的若有所思,心底同时想到,大势在朝廷,看来这一次,父王的心思,怕是无功而返了,长乐宫那里,太上皇的心思,谁能猜的透。
车队拐弯西行,忽然,有校尉喊道;
“世子,前面就是云山了,西山坡上,就是鸿胪寺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