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府门前诸人,无一人不为眼前夫妻俩的痛哭所悲伤。
金方善抖着手拍了拍董玄的肩膀。
“董玄,莫要难过了,先带着你家大娘子回家吧……”
董玄还未作反应,杜若裳一听这话,登时疯了一般地咆哮着:
“我不走!我不走!这里是我的家,你们凭什么赶我走!”
“这、这……”金方善不知如何面对杜若裳。
虽然说杜府里已经验完尸了,也找完线索了,眼下也不必拦着杜若裳进去了。
可杜若裳昨日只是听说了杜家的事,就立马翻了白眼晕了过去。
今日若要是让她看见了双亲和兄弟姐妹的死状,恐怕杜若裳能直接伤心过头没了命!
杜家只剩杜若裳了,他可不敢让她进杜府!
金方善只能又看向董玄,低声道,“你是府衙推官,自当知道查案之前的章程,你劝劝她……”
董玄叹了口气:“大人见谅,裳儿只是太难过了……等裳儿走出来就好了……”
金方善叹了口气,眼下他也不能把董玄当作推官来看了。
董玄也是杜家的家人啊!
想了想,金方善又说:“哦对了,这是我从汴京城请来的提刑官大人。”
“提刑官大人?”董玄杜若裳夫妇二人异口同声,同时抬眼看向楚昭云。
楚昭云往前走了一步,对着杜若裳开了口:
“我也曾经历过家人离世,我知晓你心中的悲痛。”
杜若裳眼泪决了堤:“楚大人既知我,也要同他们一般劝我回
去吗?”
楚昭云摇了摇头,朝着杜若裳伸出了手。
杜若裳犹豫了片刻,松开了董玄的手,握向了楚昭云的手。
董玄着急道:“裳儿,不可!”
见自家大娘子不理会自己,董玄又着急地朝着楚昭云说道:
“楚大人!不可!我家娘子自小没见过什么血腥,她承受不了的!”
楚昭云牵着杜若裳的手,回头看向董玄:“董大人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两位女子一步步走向杜家府门。
其余众人默契地留在原地担忧地看着杜若裳的背影。
吱嘎……
楚昭云把杜府府门轻轻推开了一个缝,说道:
“杜家灭门一案,我必会找出凶手。”
“多谢提刑官大人……”
“你的家人,都在后院之中。前院,是几位小厮和丫鬟,你确定要推开这扇门吗?”
说着话,楚昭云能感受到杜若裳的手在颤抖。
杜若裳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
闻言,楚昭云推开了杜府府门。
下一息,杜若裳就僵在了原地。
她瞪着双眼看着院子里躺倒在地的尸体。
往日一个个熟悉的面容已然没了生气,地上遍是残留的血迹……
何为灭门?
一个都不剩。
杜若裳努力地睁着眼,可渐渐的,泪水满了眼眶,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楚昭云用力握住杜若裳的手。
“后院的惨状,不亚于眼前,你真的能承受住吗?”
“我能……”
“杜家只有你了,你需要做的是保重自己,而不是逞强。你若是倒
下了,你就永远无法知道真凶是谁了。你若是倒下了,明年今日,谁来祭奠他们?”
“我……”
杜若裳眼泪直流,失去了声音。
她听进了楚昭云的话。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只见了眼下,她便已然无法呼吸了。
楚昭云又说:“不是不让你见家人,只是不让你眼下就见他们。等到仵作整理好了一切,你去义庄接他们,好吗?”
话落,她也不着急要一个回答。
她静静地陪着杜若裳。
直到杜若裳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好,我听楚大人的。”
楚昭云拉着杜若裳转了身,关上了杜府的府门。
董玄立即上前抱住了杜若裳:“裳儿……”
杜若裳哭着说:“官人,我们回家吧……”
“是,回家,回家!”
董玄扶着杜若裳走了几步,杜若裳又突然停了步子转过了身。
她朝着楚昭云跪倒在地:“求楚大人一定给我杜家一个公道。”
“我定当全力以赴。”
得了楚昭云的承诺,杜若裳才又重新起身,和董玄回了家。
“金大人。”楚昭云唤着身边人。
金方善眼眶一酸,回过神来,喃喃道:“杜若裳当真是可怜……唉……”
“命义庄来敛尸。”
“唉,好。”
“望月去查查丫鬟指甲里的麻线,看看能不能找到是哪家布庄,是哪些人家买了这布。”
“是。”
交代妥当了,楚昭云才又对着金方善说:“金大人同我去左邻右舍探探。”
金方善无有
不应。
短短半日,他对年纪轻轻的楚昭云已经五体投地。
二人先来了杜府左侧的宅院,楚昭云上前叩响了门。
等了许久,才有人鬼鬼祟祟地开了门。
开门的小厮又鬼鬼祟祟地看着四周,小声问道:“你二人是谁,来我家作甚?”
“嗯?”金方善拧眉。
寻常人或许没见过他,可昨日杜家动静闹得那般大,府衙围了杜府时,附近邻里可是都看着呢。
眼下就不认识他了?
小厮这才正眼看向来人,大惊道:“原来是府尹大人,快快请进!”
等到金方善和楚昭云进了门,小厮才解释着:“两位大人莫怪,实在是这个时候不敢轻易给人开门!万一、万一若是杀了杜家的凶手找来了,那就全完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可杜家也没做什么亏心事吧?”小厮越想心里越害怕,“金大人,抓到凶手了吗?”
“莫要打听!”
小厮讪讪地点了点头,把人领到了主子面前。
刘家夫妻俩一看家里来了外人,顿时警惕,怒斥道:“春儿,谁让你给人开门的!”
“主君,是府尹大人!”
“啊!原来是府尹大人!大人莫怪,是在下失礼了……”
见人人自危的这模样,金方善也不忍出言责怪。
楚昭云问道:“前夜可有听见杜家有什么声音?”
刘家大娘子抹了抹泪,摇了摇头,“我同杜家惠儿前日中午还在门口说了话,谁承想昨日早晨就出了这般
事……作孽啊……”
刘家主君更警醒些,听到这般问话,他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