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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掌柜,本推官没工夫在此同你商量。”

    楚昭云摆出了推官大人的架势,板着脸看着赖掌柜。

    赖掌柜吓了一激灵。

    “大人!我没有旁的意思,就是……就是……”

    赖掌柜本还吞吞吐吐,见楚昭云和余富作势要走,他这才心急了起来。

    “大人留步!这件事……唉……我该怎么说!我后来去村子里试探过,他们去卖命,其实他们家里人都知道!都舍不得,可都没得选!眼下村子里没得到消息,就还都有个念想、有个盼头!要是官爷去村子里贴了告示,他们……他们心里那丁点希望,就全没了!”

    楚昭云停了脚步,转头看向赖掌柜。

    看见他因心急而沁出的眼泪。

    她推测出了许多真相,可唯独没料到村子里的人都知道实情。

    原来老妇人心里知道……

    都舍不得,可没得选……

    作为死者的家人,应当知道死者的死讯。

    无论是义庄还是府衙,都不应隐瞒,也无权隐瞒。

    可眼下,她却被赖掌柜的理由说动了。

    就像她见过的那位老妇人,心里知道自家官人去送命是一回事,知道人已经死了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知道老妇人能不能受得住?

    老妇人若是受不住,那小孩又该怎么办?

    楚昭云深吸了一口气。

    “赖掌柜,如你所愿。”

    “多谢大人,我、我不会瞒她们太久,一年两年,等大家伙日子都好起来了,我就告诉她们……”

    赖掌柜觉着日子总会越来越好,可他又觉着自己这是自欺欺人。

    他话音还未全落,楚昭云和余富便扬长而去。

    两人不敢耽误时辰,立即翻身上马。

    快马加鞭赶回汴京城。

    而此时此刻,段景曜已经带着察子们回了皇城司。

    虽找到了目击证人,可依旧没什么重要线索。

    军器所原本的人都去了何处?

    牛粪车出了汴京城,那些人便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中。

    军器所到底如何起火?

    除了一块火石,他什么都没有查清。

    段景曜一阵懊恼。

    心里不禁怀疑自己,难不成是离了皇城司太久,他查案的本事已然生疏?

    独自一人沉默了许久,段景曜突然想到,有些事察子们不知道,兴许他留给韩祺的人知道。

    随后他起身离了皇城司,悄悄潜进了皇宫。

    五皇子韩祺还不到立府的年纪,至今仍住在皇宫之中。

    段景曜对皇宫侍卫巡逻和布防的时辰十分清楚,他轻轻松松就到了韩祺的殿里。

    他来得轻松,却把韩祺吓了一跳。

    正在练字的韩祺,差点折断了毛笔。

    “小舅舅!”韩祺压低了声音,连忙行礼,“听说小舅舅回来了,我想着等小舅舅查完三皇兄的案子我再去拜访小舅舅,小舅舅怎的偷偷来了!”

    “韩敬的事,不是我。”

    “?”韩祺一头雾水,“先前小舅舅来信,不是说抓到了三皇兄转移军器所兵器的把柄吗?”

    “是,但还没来得及动手军器所就失火了。”

    “啊?”韩祺还以为军器所的事闹得这般大,是段景曜的手笔。

    眼下知道了并非如此,他难免慌张了起来。

    有夺嫡之心的皇子,除了暗处的他和明处的三皇兄,也没别人了啊!

    难不成暗处还有人?

    “不是小舅舅也不是我,还能是谁?谁还能有这般大本事对付三皇兄?总不能是三皇兄自己吧?”

    段景曜坦言道:“我之前也怀疑过韩敬,但仔细想想,韩敬怕是还没疯到这程度。”

    段景曜决定先按下盛仁帝对兵器一事的态度,这件事不急于告诉韩祺。

    省的小孩胡思乱想。

    “暗探可在?”

    段景曜话音一落,从韩祺的房梁上轻轻落下一人。

    “主子。”

    段景曜问他:“韩敬近日有什么动作?得罪过什么人?”

    “属下们不敢跟的太近,只从韩敬手下的纰漏里知道韩敬转移了兵器,其他动作暂且不知。至于韩敬得罪过什么人……”

    暗探顿了顿,说道:“自从七皇子那事之后,韩敬虽依旧沉稳,好像胆子也大了起来,似乎每天都在得罪别人。”

    段景曜语塞,问了也是白问。

    他摆了摆手,暗探又上了房梁。

    段景曜又问韩祺:“近日后宫可曾发生过何事?”

    韩祺不知道军器所和后宫有什么关系,只如实说道:“后宫还是一如既往地斗来斗去,纷争不断,但若说大事,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段景曜皱眉,他能想到一切和韩敬有关联的人和事,都无事发生?

    实在是让人抓不到头绪。

    他在脑子里飞速地理着自从回汴京城遇见军器所失火以来的一切。

    正欲回皇城司,他突然想到了端王爷。

    于是多嘴问了一句:

    “端王爷近来可好?”

    “端王叔吗?我也许久未见他了。啊……想起来,也不是许久未见,前几日还见到端王叔的背影了。”

    段景曜又走回了韩祺身边,细问道:“前几日是几日前?背影?”

    “我想想,应当是半个月前!我去给皇祖母请安,在宫道上看见端王叔离去的背影,他应当也是来给请安的,不过我和王叔一前一后,所以我只瞧见了一个背影。小舅舅,怎的突然问起了端王叔?”

    段景曜答非所问:“他离去的背影可有何情绪?高兴?愤怒?亦是冷漠?”

    “……”韩祺心想,这个问题可有些难为他了,一个背影他能看出来什么?

    段景曜从韩祺的无言中得到了答案,又问他:“那日,韩敬可否也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韩祺眼神一亮:“神了!小舅舅怎的知道!”

    “!”

    段景曜心想,是他大意了。

    不该如此简单放过戏园子,应当仔细搜查才是!

    想对付韩敬的人,不一定就是和夺嫡有关的人!

    是他的想法被局限住了!

    “以后再同你解释,我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段景曜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徒留韩祺一个人留在原地错愕。

    只不过段景曜是悄悄来的皇宫,他想去给太后娘娘请安,还得悄悄出了皇宫,再光明正大地进来。

    一通折腾后,段景曜再见太后娘娘,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