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自己是活不成了,没想到事成之后还能捡回一条命。”戎宜怜破涕而笑。
后殿之中忽然陷入了沉寂。
戎宜怜见眼前二人不言语,她便也擦了擦眼角的泪,沉默了起来。
段景曜看向一旁的宫女,说道:“为宜怜娘子备些吃食,去吧。”
“是。”宫女朝着段景曜行礼后,便依言退出去了。
戎宜怜心中一紧,宫中宫女竟对他如此言听计从,她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故作不解道:“小楚,小云,你们……”
“宜怜娘子,此事是我骗了你们,我二人本就是太后娘娘的人,去戎国接近大将军府,是为了韩敬身世一事。”段景曜坦然相告。
眼下已经没什么好瞒的了。
但戎宜怜并未如他所料般震惊,她只是恍然大悟般地点了点头:
“难怪我觉着进宫之后一切都如此顺利,难怪我觉着太后娘娘有时说话像是在引导我……原来如此。”
“宜怜娘子,对不住了。”
“这有何对不住的?”戎宜怜毫不在意地说着。
她早就猜到了二人有所图谋,只是没猜到竟是太后娘娘的人罢了,她只以为他们兄妹俩是温府的仇人。
他二人利用她,她也利用他二人,
焉能辨清谁的利用更甚?
戎宜怜心中轻松,说话也随意了起来,“撇开来汴京事成一事不说,在猎场里,你二人救了我的性命,还了我兄长和将军府一个清白。事到如今,就不必论谁对不住谁了。”
段景曜和楚昭云都没想到戎宜怜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此事,两人明白了,他们眼中戎宜怜毫无保留的交心,其实也是藏了一层。
话说开了,三人之间相处起来也更轻松了。
三人在寿宁宫后殿中待了两日,期间太后娘娘不停派人送来前朝的消息。
那日寿宁宫揭穿韩敬身世时,盛仁帝面上隐隐有怒色,但却从未在众人面前发作出来。可听了前朝的动静,众人才知晓,在韩敬身世一事上盛仁帝是雷霆大怒,否则也不会两日之内就结束了一切。
三皇子韩敬,勾结军中、收买梓州府尹,私营铁矿、拥兵自重,意图谋朝篡位,是天地难容的逆臣贼子。
三皇子外家温氏一族,上承天恩,却助纣为虐,险些酿成大祸,满门抄斩。
嫔妃温氏常年居于后宫,虽不知三皇子与温氏一族的过错,但她深责三皇子害温氏全族,愤慨之下用簪子刺穿了三皇子的脖颈,随后自刎谢罪。
从头至尾,
都是因三皇子谋逆而引起的祸乱,丝毫未提及其身世一事。
“报应啊!”戎宜怜听到宫女传来的消息,只觉得心中畅快,害了她全家的温令雅,总算遭到了报应!
“宜怜娘子,太后召您。”
戎宜怜擦了擦泪:“是……”
顷刻后,后殿里只剩了段景曜和楚昭云二人。
“韩敬死了,一切都结束了。”
“我们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以后的路能不能走得通,就看韩祺自己的造化了。”
楚昭云心有余悸道:“幸而太后娘娘未对陛下言明你我二人在此事之中给功过,否则……”
段景曜亦有同感,否则两人的路也到头了,他不敢断定盛仁帝知道真相后心里会存了几分芥蒂……
“昭云,送戎宜怜回戎国的事交给我,待禀了太后,你回去歇息。”
楚昭云点头,她亦不想在皇城里多待。
两人想着送戎宜怜回戎国的事,却不知戎宜怜此刻正端着一杯毒酒。
太后冷声道:“韩敬一事关乎皇家血脉,你掀出此事助皇室肃清皇室血脉,你有功。但此事也关乎着陛下的脸面,你兄长和温氏行如此苟且之事时,难道不知温氏已嫁入王府了吗?念在你功过相抵的份上,哀家便赐你
一死,如此便不去追你兄长之责了。”
戎宜怜明白,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她突然后悔给戎凡源留了那封信,原本他远在戎国,盛仁帝和太后不会伤了他。可若是因着寻她的缘故,兄长来了汴京城,那便是自投罗网……
眼下,她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换兄长的平安。
来汴京城揭露真相一事,本就是她为了自己心中的执念任性而为,她接受一切后果。
“民女多谢太后娘娘,还望太后娘娘记得今日承诺,饶我兄长之责。”
话落,戎宜怜抬头喝尽了杯中毒酒。
铛……
她听见杯盏落地的声音,临死前似乎听见太后娘娘还说了一句话,但她已经听不懂了……
五日后,一辆马车行至了云中府。
“幸亏大人让我多带了衣裳,冷得老子总想如厕是怎么回事啊!”余富一脸苦恼,他畏冷,这差事实在是折磨人。
他刚买了些吃食回来,便隐隐听见马车里有动静。
余富打开车帘一看,见到扶着脑袋满眼茫然的人。
“宜怜娘子,醒了啊!”
“我……你……”
“我可不是黑白无常啊,你没死!我是……楚大人的属下,奉命来送宜怜娘子回戎国的。”
戎宜怜
惊讶:“是小楚和小云……可我分明喝了太后娘娘赏的毒酒……他们竟为了我抵抗太后娘娘……”
“啊?噢!娘子想多了!我家大人怎会对太后娘娘的话阳奉阴违?大人同我说了,那本就是太后娘娘的试探。”
“试探?”
“是啊,若是娘子百般求饶或是发誓死守秘密,太后娘娘就不会留娘子一命。但若是娘子二话不说就愿意赴死,太后就愿意助娘子假死脱身。”
戎宜怜听明白了,她毫不犹豫选择喝了毒酒,太后便信她放下了过往。
“我家大人要我转告娘子,若真有什么流言蜚语自戎国传出,也只会是挑衅污蔑之语,大盛兵力远胜戎国,若真开战,苦的是两国百姓,还望娘子和兄长三思。”
“还请这位大人转告小楚大人,我和兄长都不会再同过往有任何干系!若有朝一日两国真开战,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此事!”若兄长真有此心思,她便以命相胁,她信兄长的为人。
“噢,行!”余富心想,反正戎凡源有什么心思也都不足为惧。
余富递给戎宜怜吃食,便继续驾车前行。他想,方才在云中府看见一屏风不错,回来的时候得买了作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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