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过后。
虽然成帝和同僚也曾挽留,但姜琼月还是辞了官,过起了衣食无忧的高门贵妇生活。
这日刚送走了来串门的谢玉嫣,她坐在院里的躺椅上,看几个丫鬟围在一起,逗弄着快要满周岁的谢辞。
朝华抱着孩子,两只眼睛都快粘小人身上了,不吝夸赞道。
“小公子如今长开,是越来越俊俏而且讨人喜欢了。”
景瑜也说。
“可不是嘛,尤其这双滴溜溜的大眼睛,精神明亮,与大人就跟一个模子刻出来似...”
她话没说完,就被朝华碰了碰胳膊,然后拼命地使眼色。
景瑜也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收住声小心翼翼地看向姜琼月。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谢吟也被官复原职。
但他的眼睛,始终是姜琼月的一块心病。
这些日子表面上看她闲暇无事,其实暗地里翻看了不少医书。
逛街巡铺时要是碰见新开的医馆,或者药堂,哪怕是游方的郎中见了,也会拽住问一嘴,看看有没有能治眼疾的新方。
要不是现在儿子月份还小,离不开娘。
她身子又经历了那次火场后元气大伤,怕是早就骑着月影出发,天南海北地抓陆照荧回来看病了。
只可惜温寂这人谨慎,没透露丝毫行踪,药王谷又不是寻常人能进。
而且就算是能进,也不确定就有根治的方法。
谢吟的眼疾若是再拖下去,不知以后还有没有痊愈的可能...
朝华见她神色略显黯淡,凑过来安慰道。
“夫人也别太着急了,对了,过两日就是小公子的周岁宴,奴婢们已经准备停当,夫人
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错漏的?”
姜琼月叹口气,接过了那张礼单,查看到送帖时,抬起头道。
“宾客名单跟大人确认过了吗?”
朝华摇头。
“大人下朝后就一直在书房跟三公子谈事,现在都还没结束呢。”
谢吟如今官拜二品,今年若是政绩突出,很有希望在年底晋升一品御丞。
纵然姜琼月不想利用自己儿子的周岁宴替他拉拢关系,但盛京这些门生故吏还是有必要聚一聚的。
“无妨,我去就好。”
姜琼月站起身,在儿子小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拿着礼单往前院书房走去。
姜怀仁收拾了刚刚为谢吟敷眼用的冰叶,泯一口清茶,落一个子。
还另有心思跟对面的谢吟复盘苏瑾安逼宫夺权的事。
“这次能将朝中苏瑾安暗地里培植的暗点,还有老派稳固势利一举肃清,谢大人是功不可没,怪不得陛下晋升的草诏都已经送到翰林院,就等着合适的时机发布了。”
谢吟双指架起一枚玉子,一边说,一边放在棋盘密集的格线上。
“多亏了令妹的将计就计,几位姜大人的鼎力相助,还有同僚的积极配合,加上陛下的手段,谢吟不过落子人而已,怎敢贪天之功。”
姜怀仁看他精准落子的样子,抬起手在谢吟面前左右偏移。
而谢吟似乎也十分熟稔地配合他移动目光,而后将手递了上去。
半晌,等姜怀仁确定他的眼睛已经恢复到正常视物的水准,最后放了一颗药丸在他的手心。
“不错,只要后续加强锻炼,马上连这药也都可以不用再吃了,只是我不明白..
.”
他叹口气。
“你知道小七她便是不说,心里却最是担心,你为什么要瞒着她...”
门外雀鸟叽喳,谢吟抬目瞥了一瞬,收回视线道。
“正是知道她在意,才不想在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平白给了她希望后又让她失望。”
这种滋味他尝够了,不想让自家夫人也跟着情绪起伏,大起大落。
何况他还挺享受这种一回来就被人照顾的感受的。
姜怀仁想想自家妹子的脾气,正要开口,就听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看到来人时,后背就是一僵,然后赶紧把手收回来,装作端坐。
“三哥好闲情。”
姜琼月秀眉微挑,眉眼含笑。
“下了朝不回家,跟妹夫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半日,下棋呢啊?”
姜怀仁“咳咳”苦笑。
“那个小七,我...”
“给你三个数...”
姜琼月直接一指门口:“趁我没改注意之前。”
“咳咳那个谢大人啊,我还有事...”
姜怀仁立刻应声起身。
“三...”
姜琼月语带威胁着倒数,刚吐出一个字,人已经窜了出去。
“公子...”
小厮这辈子没见过自家大人跑这么快过,迟疑半晌赶紧跟上。
屋中姜琼月来在两人对弈的桌前,将手伸向那如玉的白子盒中。
棋子穿过她纤细如葱的指尖,发出哗啦哗啦清脆的碰撞声。
“早知道谢大人是读书的行家,满腹经纶,没想到算账也是一把好手,我瞒一次你还一次,概不拖欠啊。”
姜琼月说着。
手指捻起一枚棋子,放在了刚刚的残局上。
谢吟目光追随着她的
一举一动,在落子之后一把擒住她手腕。
“夫人出走时,给家里所有人都留了口信,就连玉宸和玉宏两个孩子也没落下,却为何偏偏漏了为夫。”
谢吟不得不承认,当时的局势苏瑾安在暗,他们在明。
便是姜琼月自己不主动假死脱身,他也会让她躲上一阵。
一来是将计就计,留给他布局的时间。
二来是顺利把孩子生下来。
但是她告诉了所有人,唯独瞒着他,身怀有孕还独自一人跑来跑去,特别竟然还去投奔了耶律桀,让他心里到底是有些在意。
姜琼月目光软下几分。
“不是漏了,我故意的。”
她扁扁嘴巴。
“谁叫你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弘定三年,边城中出了叛徒,如果不是有人及时通知,我爹和黑武士就危险了...”
姜琼月好久没有看到谢吟眸光波动,对视的每一秒钟,都会被那漆瞳中潋滟的芳华缠住。
“救了他们的不是当时的永平老伯爵,是你对不对?”
谢吟拉她在腿上坐下。
“不生气了?”
姜琼月失笑。
她原本就已经不生气了,后来姜烨又如实说了老侯爷在临去世前,把一切真相都写在了一封书信里,并把银枪头交给了谢吟。
谢吟归还国公府时,也确实提出了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她。
“我可没说。”
姜琼月别扭地拧着身子。
“想让我原谅你也行,以后任何事都不能再瞒着我。”
谢吟眼神郑重,好像发誓一般。
“我保证。”
姜琼月眸光微动,顺势拿起方才的礼单,递到谢吟眼前。
“你看看名单还有没有
要加上的,我去让人赶制请帖。”
说罢刚准备起身,就被人用力又按回了怀中。
她回头就见谢吟指了指其中一个名字,眸色幽深地看向自己。
“夫人跟戎族,联系地倒是紧密。”
姜琼月耸耸肩,语气调侃。
“人家可是你儿子的干爹,也别太小气了。”
他小气?
谢吟轻笑。
“那名单稍后再看。”
他手掌游移,夏日轻薄的衣衫很快被撩拨地散乱。
姜琼月只觉得背后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带起周身一阵战栗。
她赶紧抓住那双作乱的手,玉子应声而落,好似珠落玉盘。
“大白天的,你干什么?”
谢吟咬着她的耳朵,根本不理这茬,反而问出一个不着边际的问题。
“你知道外面坊间都是怎么说我的?”
姜琼月意识逐渐迷蒙,不明所以。
“什么?”
谢吟将人翻过来压在怀里,伸手攥了一把棋子,子子落在她光洁的后背上。
直到那雪白的肌肤随着自己的指尖微微泛红,他才俯下身子,一口咬在如玉的肩头,呵气幽兰。
“盛京人人都说谢家招损,但有儿吟郎君子端方,生子当如。若是生子应如谢南洲,嫂嫂不与我生,如何能像?”
姜琼月许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当即面色潮红。
眼看着深吻又要落下,她抓住最后一丝理智问出个一直都想知道的问题。
“对了,听说当年老侯爷为你摘字的时候,取了不少,为什么你偏偏挑了‘南洲’?”
谢吟语气缱绻。
“因着我初次见你,便是在琼花纷落的南洲。”
命中有你,便如皎皎明月照南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