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整个二月的上旬都在拉斯维加斯处理赌场的生意,费叔协助打理,中间乌七八糟的破事也挺多的,不过费叔是个老法师,两人配合,杂乱无章的事情处理起来倒也游刃有余。
他离开拉斯维加斯那天,费叔将一个牛皮纸袋递给他。
“你的东西,你自己拿着,我年纪比你大两轮还多,你给我收着遗嘱差不多,我给你收着算怎么回事?”
萧衍没接,一贯不按套路出牌,随口说:“先放你那儿吧,开春了我得去趟鄂霍次克海,来回少说一个月。”
费叔目光深长的看看他,他们虽是主事关系,眼前的青年一手大权,冷静果决,也不过才28岁,按年纪,他是长辈。
总要关心几句:“这个遗嘱,叶小姐知道继承人是她吗?”
萧衍搞不清,轻飘回着:“知道吧,也可能忘了,这很重要?”
他讲话呢,叶小五左耳进,右耳出,不带听的。
她知不知道,记不记得,他也不知道。
都一年过去了,八成忘干净了,在南城快活着呢。
费叔镜片后的眼睛横他一眼,“她是这笔巨额遗产的唯一继承人,无论她是否接受这笔遗产,她都该有知情权。”
他玩味,眼底情绪不明的:“小钱串子怎么会不愿意?”
待在他身边也许是一万个不愿意,但做他的遗产继承人,她绝对第一个效劳。
叶小五从小就喜欢钱,小时候在福利院里,他们两人一起在地上看见的一块钱,按说见者有份。
这妞死死攥手里,一脸真诚的看着他说:“小哑巴,你五毛,我五毛,但是你的五毛先放在我这里可以吗?”
他能说什么。
只好装傻子一样点头。
二月十四号那天,情人节。
纽约难得又降雪。
公务机降落专属泊位,刚从贵宾通道出去,车窗外雪花渐大。
雪天,塞车。
萧衍靠后座,目光轻淡的扫向窗外。
第五大道周边特别热闹,路上全是不打伞乱晃的小情侣。
年轻的情侣淋着雪,手里还抓着情人节的限定冰激凌,在雪中甜蜜的共白头。
萧衍莫名觉得这些碍眼。
视线飘到另一处吵架的情侣身上。
两人明显闹矛盾了,男的大步走在前面,女的抱着一束花走在后面,各走各的,眼见着分开的距离越来越远。
男的故意放慢了步子,女的加快了步子,距离再次拉近,不知道讲了什么,两人又牵上了。
忽然想起在野人山那次。
叶小五走在后面骂骂咧咧,明明是自己松开他的手,踩到地雷了才知道抱着他,抱就抱了,怎么又松开。
佛珠是在缅北戴上的,后来又在纽约扔给他。
他这个人不太信别人嘴里说什么,在军伙商心里,没有任何完全值得信赖的人,无非是核心利益是否一致。
可他怎么就信了叶小五那个小骗子。
玻璃窗上趁着雾气画的爱心确实不可靠,一个小时不到就消失的干干净净,骗就骗了,连骗他久一点都不屑。
纽约的家里,门口还摆着她的粉色拖鞋,看着烦,一脚踹远。
那双粉色拖鞋被踹到沙发底下去,不见踪影。
萧衍闲适松散的靠坐到沙发上,仰起头一闭上眼,脑子里就在想——情人节不知道又约着哪个歪瓜裂枣在相亲。
在邮轮上分别,哭着说分开的十一个月里一直在想他,可相亲不停。
萧衍被搞得没脾气,头一偏看见角落里她养的发财树。
跑一年了,没人浇水,叶子凋萎枯黄,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也不知道死没死。
都这样了,还怎么发财?
一壶水浇下去,涝死算了。
手机里两段视频。
一段在意大利卡普里岛的蓝洞里,她下船游泳无意间回头看他。
一段是在夏威夷大岛的深海里,她被小鲨鱼追着跑,疯狂的指挥他快点过去营救她。
这个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了小小五……想到这个,眼底星点的笑意渐渐褪下去。
……
三月初,万物复苏。
萧衍和老鹰押了一船货去鄂霍次克海。
海上情况复杂,一是海上天气,二可能会遇到不要命来抢货的。
到公海附近,需要警惕,那几天不睡在船员生活区,晚上就靠在仓库集装箱附近。
萧衍靠在左侧,刚准备眯一会儿。
靠坐在右侧的老鹰忽然开腔:“老大?你睡了吗?”
他们距离挺远的,看不见对方。
萧衍没睁眼,没好气的应着:“干嘛?”
老鹰缄默几秒,忽然提起不该提的那两个名字,“叶小五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一枪其实是我朝严琛开的,老大,你要是想,我……”
叶小五离开的这一年里,虽然老大也没说什么,但是他在老大身边这么多年,自然能感觉到老大不高兴。
以前老大说一件事不要提,他是坚决不会再提的。
唯有这件事,他旧事重提。
萧衍打断他:“谁开那一枪有区别?”
“没有是没有,但是,毕竟是我开的枪。”
萧衍冷声说:“严琛他朝我开枪,你不开枪,死的就是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开不开枪?”
老鹰没有半点犹豫:“我当然会开枪!”
萧衍轻哼:“那不就结了。”
老鹰难得话多:“我一定会开枪,严琛他在我这里什么都不算,但是我永远忘不掉,在刚果雨林,老大你驮着我走了三天三夜……”
像他们这种雇佣兵,遇到这种紧急情况,是随时都可能抛弃队友的,在鬼门关面前,人性一向如此。
他的右腿被敌方射击一枪,刚果雨林险峻恶劣,在最艰难的时候,萧衍从没放弃他。
他自然也不可能看着别人对萧衍开枪。
“老大,我从不后悔对严琛开枪,但是叶小五……真的不要把她弄回来吗?”
萧衍再次闭上眼,没回应,就懒声说:“睡你的觉,我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
南城。
下午,严皓月正在准备开会的材料,接到医院的电话。
严琛……醒了。
她赶过去的时候,严老他们还没到。
病床上严琛刚醒,很虚弱,看见她的身影,声音沙哑到发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