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给朕撞开门!”
兵刃相撞击,侍卫都拔出了刀,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
惜雪看着房中唯一的大床,蹲下身子,咬着牙用力摇着。
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惜雪面上滚烫,但想到现在这局势,手中愈发用力。
在死寂沉沉的听雨阁,这“咯吱咯吱”声尤其刺耳。
“咳咳……”皇帝轻咳了两声。
“定北侯,皇上在此,还不速速来接驾?”皇帝身旁的侍卫厉声喊道,“再不出来,就休怪我等无礼。”
惜雪手臂酸疼,后背一阵阵的冷汗,眼看门已被推开一条缝隙,她再也不得矜持,强逼着自己发出一声呻吟。
放在门上的手,顿时收了回去。
屋外死寂的宁静。
她用力咽了咽口水,忍着面上滚烫,又捏着嗓子发出第二声呻吟。
这次,她故意提高了音量。
皇帝在门口,朝寒江看去,指着里面:“这就是你说的有事睡了?”
寒江木呆呆地点头。
如果皇帝还要再进门,他已经将自己埋在哪里都想好了……
皇帝的目光逡巡在他脸上,过了半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不敢不敢!”寒江僵着脸,如同木偶般。
他生怕再多做一个表情,皇帝就会生了疑心。
“好了,既然阿野这么……这么有兴致,朕明日再来!”皇帝深深朝里望去。
惜雪听到动静,手下根本不敢听,口中又断断续续呻吟。
皇帝终是听不下去,带着一大群侍卫走了。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过了半晌,外面再没动静。
看到门口颓然倒下的寒江,惜雪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全身都是冷汗。
她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真是要人老命了!
“寒江,今日这事,不许说出去。”她用力捶着枕头。
“明白,明白。”寒江也像刚醒悟过来,“打死也不说。”
“什么打死也不说?”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一个身影从窗口跳入。
惜雪“腾”地站起身,狠狠瞪着她,拿起手里的枕头,朝他砸了过去。
“怎么了?”霍野察觉到不对。
面前的小女娘面色红彤彤的,尤其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他脑中一动,突然指着寒江喝道:“是不是寒江欺负你了?”
寒江几乎想撞墙而死,带着哭腔开口:“将军,不带你这么诬赖人的!我可什么都没做!”
“那她怎么那么生气……”看着惜雪头也不回地走了,霍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你欺负他,难道还是我?”
寒江哪敢说刚才的事,觉得再多说一句,自己小命不保,只能委婉提醒:“将军,您还是尽快将甄二娘子迎进门吧!不然要被天打雷劈了!”
此时一道惊雷砸下来,吓了两人一跳。
霍野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寒江,越发不明白。
惜雪回屋后,月雨说并未有人前来,心中也松了口气,但想到刚才所行之事,辗转到半夜才入睡。
等她醒来,看着铜镜中眼皮浮肿的自己,无奈只能多抹了点粉遮盖。
梳洗之后,她心中挂念简后便候在坤宁宫门口,掌事姑姑今日见她却是难得好脸色,让她坐着等。
少顷,简后在嬷嬷搀扶下落座。
“甄二娘子,是不是昨晚没睡好?”简后端详了她半天,“怎么眼皮红红的?”
“无事,只是突然想到了阿母。”惜雪没想到她这般敏锐,低着头不敢直视。
掌事姑姑悄悄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简后听后,面上一阵尴尬。
“你受委屈了。”再看她时,眼中多了疼惜,话说得有些艰难,“小小年纪尚未成婚,就遇到这种事情,本宫想着就难受。但女娘啊,迟早都会遇到这种事……”
惜雪死死低下头。
这话让她怎么回?
正说话间,听到外面脚步声,惜雪抬头一看,慌忙将自己埋进去。
真是冤家啊!
他怎么也来了?
霍野看着恨不得将自己埋进去的惜雪,又看着隐有怒火的简皇后,昨日的疑惑又浮上心头。
“霍侯,本宫长你几岁,论辈分也是你皇嫂,今日有几句话要提醒你。”简后难道绷着脸,话也说得不客气,“你已有婚约,应守住本性。甄家二女娘温柔贤淑,是你良配,你不能仗着权势辜负她,更不能放浪形骸,这不仅失了皇家体面,更毁了你自己!”
她看着一脸茫然的霍野,心气更是不顺,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本宫再宽慰宽慰甄二娘子。”
霍野莫名被训了一通,正要追问,可看着双眼通红的惜雪,只能忍着气站在坤宁宫门口。
寒江偷偷看了他好几次,见他黑沉着脸,一道道目光恨不得活剐了他。
他在今日被活剐还是明日被活埋之间,选择投诚。
“什么?”当听到昨晚事情始末后,霍野脸黑如铁锅,声音压不住的火气。
“将军,轻些。”寒江拿下巴指了指里面,“甄二娘子已经牺牲够多了,还不是为了你……”
“难道本侯就没牺牲……”霍野死死捏着拳头,朝坤宁宫里看去,终是压低声量,“做过也就算了,本侯也认了。但本侯什么都没做,你也知道的,就连小女娘的手都没摸过,现在就被说成这般,你刚刚还说,那些太监传本侯夜御数女,这……简直……”
“难道还是我的错?”不知道什么时候,惜雪走了出来。
霍野原本有着一腔怒火,可此时看着她双眼通红,又被她这一声反问,第一次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有些……”
眼见她抬脚就走,他忙跟在后面:“你走那么快做什么?你也要听我说两句,我又不是老虎,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她突然停住脚步,怒气冲冲瞪着她。
他只能低低开口:“我也没料到皇帝突然想起了我这个便宜弟弟,昨日之事是我思虑不周,将你拖入险境。”
“我是这个意思吗?”惜雪反问。
“是我狭隘了,不该以小人之心度甄二娘子君子之度量。”霍野见她神色稍缓,“但此事已发生,幸而糊弄过去。气多伤身,你看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别人还以为我将你怎么了。”
见她不说话,他小心凑到她跟前,看她面容稍微缓,他低低开口:“别气了,可好?”
惜雪一怔。
他是在哄她吗?
怎么还带着点委曲求全?
霍野未曾察觉到她看他的眼神温柔了几分,见四下无人,轻声说道:“昨晚我去了太医院,也不是一无所获。我找到了当年给皇叔看病的卷宗。”
“里面可查到什么?”惜雪凝神。
霍野微微皱眉:“卷宗中,留有钱翰林的名讳。”
“钱翰林?”惜雪默默念着这名讳,记忆中并没这人。
“但我查遍整个太医院,御医中并没有此人。”霍野眼眸中闪过一道厉色,“堂堂太医院的卷宗,竟是伪造,说出去真是笑掉大牙。”
“那是否已改名?”惜雪隐约想起一事,“既然董致远曾前往平辽王府,那他定见过这御医。虽然董致远不会帮我们,但可利用他,保不准会露出点蛛丝马迹……”
“这倒是个好主意。”霍野颔首,“但据我所知,董老夫人已上奏书,言辞甚是犀利。听闻皇帝震怒,如若将董致远处死,恐将彻底断了线索。”
“不会!”惜雪回眸,“董致远后面还有人,此人不会让他死。”
“何以见得?”霍野抬眸,“难道你查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