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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我看你最近闲得很

    “侯爷,你怎么没让我们通知甄二姑娘,到时候来一场抓奸在床的戏码,”寒江兴奋地搓着手,“想想那场面就痛快!”

    “要看戏去戏园子。”霍野冷冷横了他一眼。

    单这一眼,寒江后背冒出一身冷汗,他连忙改口:“甄家二娘子今日对傅司辰会这么热情,定有所图谋。她是那么聪慧的女娘,怎么会看上这种花孔雀!”

    “那傅家郎君除了长着一张小白脸,嘴巴会哄小女娘开心,会送点好看东西骗骗人,身量颀长相貌俊朗潇洒,家族兴盛父兄均在朝为官外,也没有……”

    “马厩扫了?”

    霍野一个眼神杀了过去,“我看你最近闲得很,打扫完马厩,再蹲两百个马步,跑三百圈松松筋骨……”

    “侯爷,那不是松松筋骨,那是要我的老命啊!”

    “再加”

    “我这二十军棍的伤啊……”

    ……

    夜色寂寥,一轮圆月高悬半空,月光洒向人间万户。

    一个鬼祟的身影慢慢靠近屋舍。

    此人拖着一条残腿,查看四处无人后,整了又整身上的衣裳,轻轻敲了敲。

    良久,见里面没动静,他又轻轻敲了两下。

    门“吱吖”一声开了,开门的妇人待看清来人,面色大变,伸手就去关门。

    那人要强挤进去,被门夹到了断腿,“砰”地倒在地上,发出痛苦呻吟。

    那妇人咬了咬牙,轻啐一口,双手将他拖入。

    “娘子,你终于肯认我了,我就知道,他们说你改嫁是骗我的!”那人就是何守信,见身旁站着两个男童,双手各搂住一个,狠狠亲下去,“大郎二郎,阿父回来,你们可想我?”

    “阿娘,这个叫花子是谁?”大的男童嫌弃推开他,满眼厌恶,“我们不认识他,你让他滚!”

    小的男童也推开他,躲在妇人身后,一双眼都是恐惧。

    “为你的事,大郎在学堂被人退了学,二郎出去被人砸破头,那时候你在哪里?”

    “我一个人抱着满头是血的孩子,大半夜一家一家敲门,那时候你在哪里?”

    “你在赚你的黑心钱,老天给了你报应,让你被京兆府抓住,可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回来?”

    “你害了我们一次还不够,还要害我们第二次?你怎么不去死?”

    那夫人死死护着两个男童,双眼通红。

    何守信整个人好像被一道雷劈中,整个人僵在那里,脸色褪得惨白。

    他曾经温柔可人的夫人,他温顺乖巧的大郎,他娇憨顽皮的二郎,可现在,都把他当成了敌人。

    他突然似想到了什么,从早破得不成样的衣服里,哆哆嗦嗦挖出几张银票,双手递出去。

    “我有银子,我们可以搬走,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我可以养活你们。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

    “谁要你的臭钱!”那妇人看着他手里的银票,看着早就打得变形的手指,捂着脸低声痛哭起来,“为了这几个臭钱,你舍了你的良心,舍了我们,更舍了这个家!何守信,为什么老天爷没有一道雷劈死你!”

    “为什么不要?”一男子粗狂声从后传来。

    何守信一怔,手中银票已被抢走。

    抬头看,竟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彪悍壮汉进了门。

    “看什么看?要不是我,他们三个早就死了!”那彪汉挡在那妇人身前,眼神凶狠。

    “你回来了?我去给你做饭!”那妇人擦了擦眼泪,转身就要走。

    “不用急,我用过了。”那彪汉伸手就搂住她的腰肢,朝她面上亲了一口,眼神挑衅:“她!现在是老子的女人!”

    何守信瞬间瞪大双眼,气得几乎要吐血,手抖得厉害:“只要我一日没签放妻书,你们就是一对奸夫淫妇,我今日就要将你们报官……”

    “阿爹!”两个男童飞扑到他怀里,指着何守信,“他是坏人,你快报官,将他抓走!”

    何守信不敢置信瞪大眼睛,他看着眼前这一幕,突然像疯了一样,双眼猩红扑过去:“我是你们的阿父,你们这是认贼作父,不知廉耻!”

    “廉耻?你还有?”这彪汉冷哼,一只手拎住他胳膊,随手就将他甩出门外,朝着他的断脚就狠狠踹了上去。

    何守信痛得五官扭曲,蜷缩在地上,痛苦翻滚。

    他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那人的腿。

    那彪汉又是狠狠一脚,这一次踩在他变形手指上。

    “痛!痛!放过我!”何守信脸上豆大的冷汗掉落,一张脸比鬼还要惨白。

    “活该!”

    “砰”的一声,门已关得死死的。

    屋内的烛火,映出一家四口的美满。

    何守信拖着断腿,靠着门板上,浑浊的眼泪流了下来。

    而这一切,都被一个小女娘看在眼里。

    她缓步走到他面前,月光将她的身影拖得很长。

    “是不是很痛?”她清洌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温度,“何守信,轮到你了。”

    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他蓦然抬头,突然轻声笑了起来。

    “这张脸,真是我的杰作!就是我的师父,也做不到这么完美无瑕!”他又哭又笑,“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惜雪清冷眼眸,回眸唤道,“月雨,给他一把趁手的兵器。”

    月雨从暗处走出,“当”的一声,扔下一把匕首。

    匕首在月光下,泛出冰冷的寒光。

    何守信看着这渗入骨髓的寒光,抖了半天的手,最后终垂了下来。

    月雨诧异地看了眼惜雪。

    惜雪轻笑。

    一个逃犯,偷偷回来见妻儿时,尚且还顾及自己的外形。这样的人,怎么会死?

    何守信,从来都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

    “如若你愿意说出真相,有一日朝廷大赦天下,你就可以光明正大回来。”

    惜雪捡起地上的匕首。

    寒光映照出冷厉的眉眼:“宋平言为了活命,舍了自己的命根子。董三郎为了活命,甘愿被押送到凉州。而你为了活命,能做什么?”

    “你能保住我的命?”何守信眼眸中现出一点光。

    “除了相信我,你别无选择。”

    手中匕首轻舞,如同一朵灿烂的花盛开,可落下之时,何守信额前散乱的头发,被尽数割断。

    “真是一把好匕首。”

    在忠庆王府,她让月雨每日教她。

    匕首作为防身利器,是她学得最用心的。

    何守信摸了摸脖颈,最后一点顽抗终被消弭殆尽。

    他垂下头,突然开口:“郡主,你可记得梅氏?”

    惜雪蓦然凝眉。

    梅氏。

    “大伯母是个温柔如水的女子,董致远对她呵护备至,事事依从。”

    “我记得,她去世时,董致远悲痛欲绝,连着三月未曾上朝,人也消瘦一圈,人人都称赞他情深义重……”

    梅氏在他阿母离世后第二年病故,那时她已逐渐通了人情世故,也记得当时白幡满天的场景。

    说着说着,她心中隐约觉得不对。

    何守信看着她,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咧开缺了几颗牙的嘴:“可你知道吗?就是她,你温柔如水的大伯母,亲手送你阿父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