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气氛冷凝。
“我愿意验身!”甄珍儿眼见局势不妙,她死死的捏着帕子,眼眸中闪过阴狠,“但是……”
她的手蓦然指向惜雪,“我也要她一同验身。”
“此案并不涉及甄盼儿,她无需验身。”
“那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们碰我。”
“我可以验!”惜雪淡淡开口,“既然阿姊盛情相邀,我应了就是。否则,阿母又会说我心怀鬼胎,故意要毁人清白!”
甄珍儿的为人就是这般。
她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安生。
霍野静静地看着惜雪。
她眼眸清洌,身姿挺立,没有半分的局促。
忽然之间,他想起在洹水之滨初见的场景。
当时她虽然浑身湿透,衣衫褴褛,但始终挺直脊背。
宫中的老嬷嬷很快就被请来,甄珍儿先去验身,出来后脸色很难看,惜雪随之进入。
宫中嬷嬷出来后,恭恭敬敬回禀:“王爷,甄大女娘大腿根部的确有一红痣。”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甄珍儿跪在那里,身子抖个不停。突然她蓦然抬头:“定北侯,我知盼儿是您未过门的夫人,您自是心疼她。可是你为了她竟……”
“你是在说本宫买通了嬷嬷?”霍野转头看向下首,“刘大人!你说!”
刘明达想要装傻充愣是再也装不下去,他“啪”拍案而起,“这宫中的嬷嬷是我都察院请的。她在宫中伺候多年,向来耿直,从不徇私。甄大女娘自身德行有亏,品行不端。还想污我都察院,好大的胆子!”
难怪刚才霍野将他叫进去,原来是在这里等着。
他是狼崽子还是狐狸崽子?
怎么那么多心眼?
宋平言见甄珍儿神色大变,他想起狱卒说的话。只要将功折罪,就能少几年牢狱之苦。
他似被人点醒,突然跪行几步,扬声说道:“大人,草民还有证据。”
“哦?说!”霍野意味深长的看着宋平言。
“从甄府后角门可以直通甄珍儿的闺房,平日里我们都在她闺房中私会。”
“如何进后角门?”
“扣门三声,自有人开门!”话至此,宋平言更没了避讳,“后角门的王妈可以作证,还有……”
他眼珠子一转,指着缩在人群中的梧桐,“她身边的婢女梧桐也可作证。”
听到梧桐的名字,袁氏和甄珍儿相互看了一眼。彼此心都安了几分。
瑟缩在人群中的梧桐被衙役拉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浑身抖个不停。
她耳边一直有女鬼凄厉的哭喊声。一声一声的,像刀割在她心口上,昨晚整夜都没睡着觉。
今早起来,发现她阿爹阿娘、还有两个弟弟的卖身契,竟然在她枕头底下。
她还没开心多久,只觉手臂上有些痒,撩开袖子一看,差点没把自己吓死。
浑身上下都起了红疹子,又痒又痛。
昨日,她就听小丫鬟说,这世间有冤魂索命。
那冤魂先会钻进人的身体,然后爬进人的心肝,吸走人的骨髓,最后皮肤溃烂而死。
但只要说明了真相,冤魂就会去找真正的凶手。
“啪”的一声,堂上惊堂木响起,她被吓得三魂去了六魄。
梧桐低头看着手臂上的红疹子。“砰砰”磕着响头:“我说,我都说。”
“当日……当日主子让我告诉宋平言,让他将盼儿娘子骗出府。然后,然后又带着我悄悄来到了洹河边。趁着盼儿娘子慌张,我就……我就……”
说到这里,她双眼惊恐,“我真的,真的不是想害人。主母捏着我全家的身契,她说如果我不乖乖听话,全家都会被发卖出去……”
“哇”的一声,她失声痛哭起来,“我,我……再也不想被卖了。”
“你个混账东西,你在胡说什么?”甄珍儿跳了起来,扬起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梧桐脸上,“你是失心疯了吗?竟敢污蔑我。”
“不是的,大人!梧桐这丫头,最近神志不清,她的话怎么可以作数?”袁氏在边上也急了。
“丫头是你府上的丫头,神志不清也是你说的。袁氏……”霍野一声怒喝,“你当过京兆府是什么地方?任由你一张嘴搅弄是非、妄定黑白?”
“来人,掌嘴!”
众人见他动怒,全都噤声。
寒江上前一把揪住袁氏,“啪啪”甩了十个耳光,袁氏的脸瞬间肿胀起来。
她的嘴角被打出了血,血流了下来,看着甚是恐怖。
“梧桐,平时我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污蔑我!”甄珍儿暗中朝衣袖中摸去。
惜雪将她的举动尽收眼底,唇角扬了扬。
她早让月雨偷了出来。
甄珍儿此时还妄图用身契来拿捏梧桐,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是你,是不是?”她暮然回头,双眼几乎喷出火来,盯在惜雪脸上。
惜雪静静的看着她,眼神没有一丝波澜。
困兽之斗,看她还能挣扎到几时?
甄珍儿见没有惹怒惜雪,她眼眸中闪过阴狠,死死盯着梧桐:“你个小贱人,分明就是你因口角而嫉恨盼儿,却说是命你将她推入水中!我和盼儿可是亲姊妹,我为什么要害她?”
惜雪冷笑。
拿不出证据了,又开始谈感情了。
“不是我,不是我!”梧桐拼命摇头,想起甄珍儿的手腕。咬着牙心一横,“那日是王二驾的马车,他看到大女娘和我一同出去。大人不相信,可提审王二。”
“还有,还有那日马车停在洹河边,我们碰到了一对老夫妇,他们也都看到了大女娘,他们也可为我作证。”
“如果我要杀盼儿女娘,大女娘又怎会跟我一同前去?”
“大女娘平日只顾涂脂抹粉勾引儿郎,从不关心下人,她又怎会为我遮掩?”
“分明就是她谋害盼儿女娘,又怕脏了自己的手,就逼着我动手。”
“请大人明鉴啊!”
“砰砰砰”梧桐一声声磕着响头,额角青红一片。
袁氏一张脸,红了又青,可再不敢再乱说一句话。
甄珍儿被自己的贴身婢女当众说她喜欢勾引儿郎,恨不得上前直接掐死那小贱人。
她哀怨地望向霍野,双眼含着泪,竟像要哭出来。
可霍野连个眼角都没留给她。
她又双眼含泪,可怜兮兮地看向刘伯达。
刘伯达只顾低头喝茶,连头都没有抬。
一旁的宋平言更不用说。
要不是边上有衙役,他早扑过来要将她活撕了。
放眼望去,整个大堂中,竟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帮她!
她越想越伤心,只能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霍野身上,哀怨缠绵喊起来:“霍郎君,奴家……”
可是她这个“家”字还没有说完,边上的寒江抬起脚,一脚就将她踹翻在地上。
恶心人的玩意儿……
再听下去,晚膳不要用了……
惜雪深深地看了梧桐一眼。
这小女娘被这一逼,倒是头脑清楚,条理分明。
只不过梧桐虽不是罪魁凶手,却也是帮凶。
她也没想轻易地饶过……
不经意间,她抬头看到一个身影,心中猛然一惊。
他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