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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分明心虚

    袁氏一愣,刚想伸手将她搀扶,就听到惜雪哀哀切切地哭:“我知道宋平言昨日递了状纸给京兆府,我虽和定北侯有婚约,可我还未过门。可即便过了门,我也不能干涉案件,否则还何来公平可言?”

    “况且,既然阿姊从未做过,又何惧怕人查?”

    袁氏没想到,她竟当众说出这番话,一时间愣在那里。

    “我身上这一道道伤,不管是何人所为,但总也是太傅府伤的,而我一直隐忍不发,是从未想过要将此事闹腾在外面,惹得家宅不宁。”

    “而阿母今日明面上是让我出气,可实际上却想将我往火坑上推。”

    “如果换作是阿姊,你可会双手递上竹篾子让她打?”

    “我手都没有碰上,竟被污蔑为忤逆不孝,既然如此,阿母还是让我死了算了。”说着,她挣扎起身,不由分说竟朝王府大门撞去。

    幸而月雨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

    “想来这甄大娘子也清白不到哪里去,不然那姓宋的郎君旁人不诬陷,怎么就诬陷她呢?”

    “难怪大清早的就上门,原来是为了自己嫡亲的女儿啊。看来所谓的慈母也都是装出来的,我看分明就是心虚……”

    “哎呀,真是人心隔肚皮呀。看来这小娘在家的日子着实不好过,碰到这么偏心又厉害的嫡母……”

    元氏听着旁人的话,脸皮险些挂不住。她看着哭哭啼啼却一滴眼泪都没有的小女娘,恨不得将她一把按在地上挠花她的脸。

    可她还是强忍住心中的怒火,轻声说道:“盼儿,你误会了,阿母今天来,从未想过让你为任何人说好话……”

    “既然如此,你跪在这里做什么?”一冰冷寒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惜雪一怔,想必是月雨告知霍野。

    甄珍儿见了来人,眼眸中顿时闪烁出璀璨的精光。

    她“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话还没有说完,眼泪已经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定北侯,小女冤枉啊!”

    “小女素来谨守女娘四德,只因为宋平言是阿母的远方表亲,平时又和盼儿走得近,因而有过几次照面。可也就几次,就连话都没有说过,府中的婢女皆可作证。”

    “现在小女无端被卷入是非之中,只觉万念俱灰。但小女清清白白,仰不愧天俯不怍地,自不怕被某些人拿捏。”

    “听闻您曾带三千铁骑斩杀三万辽贼,小女虽在闺阁,无缘跟随您左右,心中着实敬仰您用兵如神。”

    “您在陇西与兵士同吃同住,从不仗着身份耀武扬威。小女相信这案子到了您手中,定会还小女清白,还乾坤安宁!”

    “关本侯何事?”霍野皱眉,“审案有都察院。”

    “况且,”话音一转,他看着她,“本侯的兵士能上阵杀敌,你能做什么?”

    “上阵绣花?”

    百姓听闻,“哄”的一声,全都大笑起来。

    甄珍儿面上臊得通红,却依旧跪得笔直:“侯爷,小女虽不能上阵杀敌,但报国之心从未曾输于男子,您不该以外貌来评断人……”

    霍野最讨厌听的就是这些长篇大论,尤其看那张红嘴张了合合了张,他最后的耐心已被耗尽,转头问惜雪:“她是谁?”

    甄珍儿脸色瞬间全都白了。

    杀人诛心啊。

    惜雪真觉得今日甄珍儿卖了力了,不仅哭得梨花带雨,还酝酿了这么一篇慷慨激昂的檄文,没熬几个大晚上是出不来的。

    “要给你执笤打扫的那个。”惜雪压了压唇角。

    霍野看她幸灾乐祸的表情,突然有些恨得牙痒痒。

    收到月雨消息,他虽原本就要到忠庆王府,但生怕她吃亏,疾行了一路。

    没想到她不仅安然无恙,反倒还能有心情取笑他。

    他心中生出一抹促狭:“这可麻烦了。”

    “有何麻烦?”惜雪只觉这人似憋着坏。

    “如果我没记错,她是你的嫡姐。而她又愿意为本侯执笤打扫,那到底应唤你夫人,还是唤你妹妹?”

    惜雪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以作回答。

    想得倒挺美的。

    甄珍儿心里骂了一千一万遍的小贱人,尤其看他们还眉来眼去,心中发了狠。

    她站起身靠近霍野,面容上闪过一抹决绝:“侯爷竟这般羞辱我,我好歹是太傅府嫡女,今日宁愿死,我也不愿意……”话还没说完,她身子摇摇晃晃,竟似要晕倒。

    霍野看她这般,身子微挪飞速闪开,可他身后站着的是寒江。

    寒江见人要倒入他怀中,千年冰封的脸上竟闪过一抹慌乱。

    他环顾四周,只觉屋顶最为安全,身子一跃,已跃上屋顶。

    袁氏眼见这般情况,伸出手想要拉住甄珍儿,却已来不及。

    只听到“砰”的一声,她最宝贝的女儿硬邦邦直接摔在了地上,额头磕到了门槛,当场肿起好大一个包。

    “珍儿,你没事吧……”袁氏慌了。

    小女娘破了相,今后还怎么嫁人?

    她也顾不得什么当家主母的体面,坐在地上抱住了甄珍儿的头,一口一个“心儿肉”叫着。

    惜雪听着这声音都觉得有些疼,可她没有半分同情。

    自己要作妖,还能怪这地太硬了?

    “天气炎热,府中新研制了引子,侯爷可赏光尝一尝提点一二?”想起三郎,董致远分外客气。

    霍野看了一眼惜雪。

    昨儿,他倒是审出来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可这小女娘虽敬重董老夫人,但对董安邦却下死手,着实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他微微颔首,弯腰侧身,请惜雪先行。

    惜雪心中一动,没想到短短几日,他举手投足间已有君子之风。

    甄珍儿瘫在袁氏的怀中,额头上刮破了油皮,一阵阵的抽疼。

    可她眯眼瞧着霍野要入府,想起今后再能见他不知何时,心中已有了谋算。

    “霍侯,小女有要事禀告,您等等我……”她推开袁氏的怀抱,挣扎着站起身,朝着那颀长的身影追去。

    可没想到,她刚走了几步,裙摆似被什么东西绊到,她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倒。

    这一次摔得更为惨烈,手上、胳膊上都摔出了两大口子,嘴角磕碰到地,流了一地的血。

    等她被人搀扶起来的时候,身上、脸上又是血又是土,脏腻腻地混在一起。

    “你……你怎么敢?”看着若无其事收回脚的月雨,袁氏手抖得厉害,“一个个都欺负我太傅府没人了,是吗?”

    “我是侯爷的人。”月雨抱剑挡在她面前,“有本事,去和侯爷告状!”

    她扬起剑眉:“刚才谁看到了?”

    王府的门房一个个仰头看天。

    她就是故意踩了甄珍儿的裙摆,怎么了?

    惜雪跟随其后,可看着董致远去的地方,眼眸中顿现尖锐。

    他怎么敢带他们去那里?!

    那个地方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