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绾从墨江里浮出头来,找准方向径直向山居酒楼游去。
至于安临贺入了安王府会如何,就不是该她考虑之事了,能把人用得多彻底,端看安王自己的本事。
山居酒楼在墨江中段,离她出来的地方还有不小的距离,姜绾游游歇歇,到山居酒楼后楼时力气都要用尽了,攀上了乌篷船就干脆倒在船篷里闭目休憩。
她裹着一身湿衣,只休息了半炷香左右,就起来了,乌篷船上头就是山居酒楼后楼,后楼用平滑的巨大石块平砌直起,底部没入水中,如刀削峭壁般直耸出水面,直至七八米上才有窗户窗棱,一般人空手轻易攀不上去。
姜绾从乌篷船里钻出来,手里拿着从空间取出来绳索和攀爬爪,甩了几次扒住了石块间的缝隙,拽了拽足够结实就借着绳索向上攀爬。
她看准了打开的窗户是乾金殿,爬到窗户下正要翻进去,听到里面有人声,迅速矮下身来,悬在绳子上。
声音除了公冶安,听着竟还有孟荣安,再听在屋里的还有孟迟。
她悬在窗户下,正准备换个屋子翻入,有人来关窗,她抬头,那人低头,正正对上眼。
孟迟看着姜绾悬在外头,眼底闪过讶异,很快变成了微愠,见她一身湿透,愠色又被担忧覆过,最后无奈指了指右边的屋子,示意她去那边,然后便关上了窗户。
姜绾忙荡向右边窗户,爬爪勾着的地方缝隙有些大,她不能太过用力,荡了几次才成功,窗户也正巧被从里推开,岑复伸出手把她拉进了屋。
姜绾进的是乾金殿隔壁的屋子,两间屋子相通但各有窗户和门,中间的板墙是中空的,可以较为清楚地听到对面的声音。
同时这头若是动静大,那边也能听得见。
岑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姜绾动作要轻,并指了指屋里屏风的后面。
姜绾走到屏风后,那里给她备了换的衣裳,她迅速换好后出来,低声问岑复:“他怎么在这儿?尉阁主呢?”
方才真真是有些险,若是来窗边的是孟荣安,她就避不开了,孟荣安现在可是和安临贺一样,是大周皇帝的人。
岑复同样小声回答姜绾,“今日我替阁主去了醉翁小筑,他非要跟回来,孟公子正好有事说,就让了进来。”
他顿了顿才继续,“阁主……”
“阁主不知这位来了山居酒楼,我回来的时候阁主已经追着安提举去了。”
岑复说到这儿,不走得转过头来看姜绾,“姜姑娘,你没见着阁主么?安提举不是得知了你的去向,追去了吗?”
当时尉文灵在外头拦着皇城司的人,孟迟在里头应付大理寺的人,都以为姜绾留在了后楼。
谁知突然有皇城司的人来给安临贺报信,他面色古怪调头就走,而孟迟也发现姜绾人不在后楼了。
尉文灵立即追着安临贺去,孟迟也被大理寺的人留下,为着证明姜绾与赵钦山的死无关,他只能留下来,把找人的人拜托给了尉文灵。
岑复压低声音简单说了眼下的情况,别的都不打紧,但听到尉文灵为了找她追着安临贺去了,姜绾心道糟糕,安临贺去的是安王府。
那里安王正挖了坑等安临贺跳进去,尉文灵若是也进了安王府,少不得要被牵累。
姜绾起身,“不行,要去拦下尉阁主,不可人安王府。”
岑复听到他们去的地方是安王府,瞬间也严肃起来,“安王府……”
“安王府那在下亲自去一趟,这儿就劳烦姜姑娘守着,若是孟公子有需要,会从那儿塞纸条进来,姜姑娘从那扇门出去吩咐人去办就行。”
岑复一面说着,一面解下自己的腰牌塞给姜绾,不等姜绾回话,就迫不及待的开门出去,要去寻尉文灵。
岑复走了,姜绾留在屋里便坐不住,起身靠近板墙听听对面都说些什么。
公冶安不怎么说话,说话的是孟荣安。
他在用钦天监少监之位诱惑孟迟。
“你离开孟家后,你父亲时常挂念你,之前少监之位就该是你的,你父亲做错了,他是悔的,否则也不会将族长之位让给我,你听二叔一句劝,错过的事如今也应当修正过来了。”
孟迟没说话,孟荣安又道:“你为着一个女人,已经耽误了这么久,还要继续耽误下去?如今我任监正,他日这正之位何愁不是你的,你想想清楚。”
姜绾听不到孟迟的回答也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但她很早就知道,孟迟一身本事,本就是孟家为送他入钦天监花了大力气栽培出来的。
在没有遇见她之前,他的确也是做好了准备要入钦天监。
此刻听着那头良久的沉默,姜绾心头渐渐有些打鼓,她凭什么要孟迟为了她和她想做的事,就放弃了他自己坚持了许多年的事呢。
她凭不了什么。
她听到孟荣安在问孟迟,“是不那个女人,她阻拦于你——”
孟迟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他缓慢且清楚地答道:“不入钦天监是我的决定,她从未干涉于我……”
话被孟荣安打断,“从未干涉?若是没有她,你怎会是如今这番样子,又怎会辜负你师父倾囊相授、忘却你母亲对你的殷殷期盼!”
孟荣安语气越发压得重,孟迟不再回答,倒是公冶安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孟、孟公子,那个打断一下,抱歉啊,能否告知在下,姜姑娘何时能过来,我这儿还有些地方要亲自与她核对——”
公冶安这一打断,孟荣安似是起身要走,他嘱咐孟迟好好考虑,“三日后我会再来,希望你不要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决定。”
“还有这山居酒楼,我听说曾是你外祖留给你的,阿灵替你守着这许多年,你也该想想如何才能顺利将其接回自己手中。现今南方隐约有人妄图借神鬼之力迷惑百姓、扰乱朝纲,正值陛下用人之际,不管于你、还是于孟家,你都该好好考虑我今日说的话。”
姜绾听到南方二字,心头突地一跳。
这个方位,该不会是陈之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