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说罢在屋门处候着,姜绾听着提到圣旨二字,还跟她有关,想起方锦青特地提醒她的话,朝于莹华看去。
到现在她还不知那件和她有关的事是什么。
因着钟家母女闹腾,方才她也没能问问清除,到了现在,屋里屋外都是太监宫女,更没法细说了,虽不能说,但于莹华轻握了她的手,小声道:“走吧。”
“没事的,我们先去,记着锦青说的便是。”
说罢于莹华又上前替姜绾打点李公公,李公公自是也全都接了,又额外专程给姜绾道了贺,才转身上前头领路去了。
这一路都有宫女和太监在两旁引道,也将于莹华和姜绾分开,照着身份地位于莹华走在最前面,随后的事钟家母女,姜绾反而落在最后,更是没能多说什么。
行至半途,孟迟迎面急匆匆赶了过来。
姜绾视线刚与他对上,他便急切地朝李总管点了点头,忙穿逆而来与她并排走着,目光还扫了一眼前头,拧眉问道:“方才可是钟家为难你了?”
轩辕云舒让宫女来报信,他当即就赶来了,方才也看见了于莹华和李公公都在,想必钟家也母女也没能讨着好,他心中才稍有平静。
姜绾摆手表示这些都无关紧要,“莹华来了,她们唯有吃瘪的份哪里是她对手,这都不用理会。”
况且就算于莹华没赶来,大不了她把生事的全都扭了胳膊手腕教训一通,再给接回去,不服就重来一遍,两遍,三遍。
她接骨的功夫还不错,拧脱臼了再接并不费事,疼和吓人是管够的。
钟家不过是个小插曲,此时她更关心另一件事,反问孟迟,“倒是你怎么过来了,宴席上,可有发生什么?怎么听李总管说皇帝要下旨?”
孟迟见她不像受过委屈的模样,反而钟雪莹一只手缩在袖子里怪得很,料想发难是发难了,只不过难都落在钟家母女自己头上,此间也就不再提了,“师姐让宫中女侍来报的信,我就过来看看。”
他没说自己听到钟家母女把姜绾堵在宫殿里时,当场筷子扔了就要过来,还是成将军见了将他留了下来,好歹等皇上和肃国皇子把话说完再叫他起身。
姜绾听了不由得看向走在前面的轩辕云舒,说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不再管了的是她,最后看不过让人去报信也是她。
轩辕云舒比她自己以为的要念旧情得多。
说罢这个,两人的注意力还是回到了宴席上发生的变故,孟迟道:“李公公说的,应当是夏侯砺仁向陛下请旨赐婚之事。”
“这么快?”姜绾不意外夏侯砺仁会这么做,在邵州陈家时他们兄弟二人闹出的动静,好似就是为了此事,“皇上他允了?”
但又觉着这与她有何关系,继续问他,“皇帝可还提了与我有关之事?”
“没提与你有关的,若是有什么,将军和宿老在,我也在,会周旋的。”
孟迟知道姜绾因着安临贺多番试探有些担忧,宽慰道。
同样到他离开前,也没听皇上提要破格提他二叔入钦天监,先前的事不知是否过虑了。
“至于夏侯砺仁那头,皇上允了,只没全都照着肃国的意思。等回到宴席上,钟雪莹会有一桩大富贵,就算钟家不喜欢也不得不咽下去的大富贵。”
孟迟空出一只手扶着姜绾的胳膊,让她能走得舒服些,并压低了声音道:“陛下要封钟雪莹为郡主,记在已故的端阳王名下,为她和夏侯砺仁指婚,以结两国之好。”
“陛下胜赞钟雪莹为凉京第一等才貌双全的女子,她外祖母的姊妹中曾有入宫为妃的,就由此起了线头,把她提上了高位,不吝夸赞,就娴妃所生的三位公主与之相比都要逊色三分。”说到这里孟迟顿了顿,接着道,“关键是,夏侯砺仁他接受了。”
孟迟平静而简洁地说完,姜绾顿觉一阵恶寒,夏侯砺仁请旨赐婚,请的一定是大周公主。
大周是胜利一方,不同意公主,同意以郡主下嫁,肃国想来也不敢说不要。
但不用亲王家的亲女儿,临时指一个大臣的女儿过继给一个死了的亲王,封为郡主下旨赐婚,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有些试探的意味在期间。
况且偏偏就选了原本要成为安王妃的钟雪莹……
“钟家……”姜绾本想问钟家怎会同意,却险些忘了钟家只不过是官宦人家,是臣子,怎敢不同意。
她改口道:“钟家今日赴宴之前,尚还不知皇帝有此打算吧。”
今日,就方才,钟雪莹还以为她会是未来的安王妃,因着她与安王不对付,处处给她找事,这才没多久,令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嗯,你去更衣后不久的事,不过陛下应当在今日宫宴前与钟大人提过,骤然听到陛下为钟雪莹抬身份指婚,钟大人没有任何意外,只谦逊地替女儿认下了这凉京第一等的才貌双全,人人都恭贺他教女有方,我看他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孟迟说起宫宴上的事尤还觉得荒唐,姜绾听着也觉得诞妄不经。
凉京第一等的才貌双全。
好一个第一等。
用这种虚无缥缈高位,把一个女子架起来后,再拿她去填坑。
“若不是钟家要送钟雪莹入安王府,或许今晚上还轮不着她。”
孟迟看向走前面欢欢喜喜的钟家母女,待会儿到了宴席上,恐怕一腔欢喜尽要落空,他的声音沉沉的发闷,不知在想什么。
姜绾先前并没往这上头想,突然听到孟迟来了这么一句,也陷入沉思。
选钟雪莹,既全了肃国之请又试探了肃国可是诚信来投,同时顺带敲打安王,别有与朝中重臣联姻的想法。
而把钟雪莹记在一位已经死了的亲王名下,抬了她身份以堪与肃国皇子相配,又免了将来钟家生出狂妄之心,图谋太多不配得的。
再说户部的这位尚书老爷,有一个送去了肃国的女儿,这辈子官也就做到头了吧。
非但做到头了,往后只要肃国稍有些动静,他都要防着人把怀疑的目光落在他钟家,钟家只有女儿空有一个郡主的名头,钟家却没有真正的皇家血脉啊,一但两国毁约战事再起,第一个睡不着的就是他钟尚书。
老皇帝这是变着法儿的惩罚他身在户部尚书一职,还妄图与安王结亲么?
从前之听过君恩难测,今日她是有些隐隐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