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会儿,一个红色的身影从旁边屋子转了出来,刚打照面,就先好奇地打量了姜绾,反而将孟迟晾在了一边。
姜绾也看着红衣女子,这便是尉文灵了么。
她眼前的女子很是飒爽,三十左右的年纪,跟男子一样束高了头发,用金发冠做装饰,身上红衣艳艳,行止间像一团盛气凌凌的火。
且这女子似乎很是喜爱金子,她身上首饰不多,除了头顶上的发冠,唯二两处在腕间和腰间的链子都是纯金打造,手链精巧就不说了,腰间那条用足了料,金铃、金珠、金子仿制的鳞片交错编织在一起,煞是好看。
随便掰下一星半点都够普通人家吃上整年那种。
金灿灿的红彤彤的,整个人如同火凤凰一般。
她一出来,本是摆了长辈的架势,撑没过三秒就嘿嘿干笑了两声,面对正生气的孟迟,试着开始解释,“你说你,过来怎么不自己带着玉珏。”
“底下人来报一男一女,玉珏在女子身上,我不疑心你死在外头了,东西叫人捡了去来山居酒楼行骗的么。”
孟迟没说话,挑眉不耐烦,这不咒他么,诚然当初他的确差点死在了外头。
姜绾忍不住觑了他一眼,这就是他说的认牌子不认人?要是今日她自己来了,还能说得清么?
不说请人相助,怕是要先给人过招喂刀剑了去。
孟迟这才没好气道:“谁知道你这次这般小心,平日是谁说的人牌子不认人,真有事来找你忙没帮上,先干自己人,尉文灵你可以啊,我外祖你师父当年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尉文灵尴尬不已,肚中腹诽,那得是玉珏乖乖在孟迟手中的时候,如果没给她知会一声玉珏就换到了别人身上,那换了谁也要起疑心的吧,她尉文灵又不是蠢猪。
口上却道:“没大没小,正是因为师父对我恩重如山,关键时候也不能太过马虎了不是。”
否则谁爱管你啊。
尉文灵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当年如果不是孟迟不接这档摊子,山居酒楼到不了她手中,师父多半会让她给孟迟打下手,山居酒楼姓不了尉。
这么多年来井水不犯河水,孟迟从没来过山居酒楼,他只花银子不干涉这里的一应事物,足够信任也足够保持距离。
是以尉文灵才没想过他会来,还带着人来,还把自己的玉珏给了带来人。
“今日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和你这——这小友,说吧,你来做什么。”
尉文灵不知如何称呼姜绾,客气地称她为小友,要邀请他们去乾金殿招待,孟迟却非不去,就要在这当着满屋子的箭矢说话。
尉文灵皱了眉,小子不就让她看了心生愧疚,不要与他讨价还价么。
尉文灵眼波流转,落在姜绾身上,不再搭理孟迟,“还是你有事?你们两个总该有个人说一说,来山居酒楼所为何事吧。”
“查事?查人?还是查什么物件?你说来,我替你查,包最快的。”
尉文灵原本还想不透孟迟的玉珏为何会在别人身上,到了这个时候见了真人,也猜了个半着,没想到当初一心云游天下无牵无绊,连山居酒楼也不要,嫌俗物绊身的孟迟,有一日也会甘愿为一人停留。
她对姜绾越发好奇起来,问着话人靠近过来,仔仔细细地把她看着。
姜绾对尉文灵突然而来的兴趣有些不能适应,她站得太近,身上的金子太晃眼,孟迟见了上前一把将尉文灵隔开,因着方才的事这会儿还有些恼着,没好气道:“你说话就说话,站这么近做什么。”
“来了山居酒楼自然是有事要托你查,但方才的事怎么说,给个说法。”孟迟手指比划了个给银子的姿势。
尉文灵笑容僵在了脸上,干巴巴道:“那你想要多少?”
“先说好,这个月山居酒楼开销大,我剩不了多少了。”
“好说,下个月、下下个月、下下下个月,我七你三。”
尉文灵有些肉痛,几乎是咬着牙答应下来,退至一旁的她的属下连忙眼瞅向别处,这话可不兴听的,阁主最是爱财,这一下吞去她那么多银两,难怪她要说这是个祖宗,这么薅阁主还得同意的可不就是祖宗么。
这厢谈妥,孟迟叫上姜绾,去了乾金殿。
尉文灵对姜绾好奇过头,命人摆酒摆菜拉着她坐在身边,要听她说如何识得孟迟,又如何说得动他来这山居酒楼的。
孟迟干咳两声,止了尉文灵问个不停,“我和绾绾是来寻你办事的,你问这些与要办的事也没什么关联,再问加银子。”
尉文灵住了口,改道:“知道,知道!不就是赵家、黄家、刘家,吴家、张家那几口的事么,有何难的,你们在山居酒楼住上三日,这几家的祖上十八代都整理出来送到房内,可以了吧?”
孟迟摇头,“用不了祖宗十八代,只要查清他们的家主近日来常去何处,见何人,做何事就行,其他的我们自己来办。”
这是姜绾的意思,山居酒楼本就做的买卖消息的生意,他们从这里获取消息不足为奇,他这几家人要寻仇也寻不到山居酒楼头上。
尉文灵却不答应,“难得你上门求我一次,我得给你办妥当。”否则师父九泉有灵也不会答应。
说罢气势骤涨,“这几家如何惹着你们了?说来听听,我让人去把他们直接绑了来,你们打一顿先出出气,不够解气的,就再绑几个,打倒气消为止!”
姜绾立即摆手表示不必如此,她要这几家乱,乱到自顾不暇,而不是揍几个人就了了,“还是先替我们查他们的行踪吧,我们在前面的客栈落脚,如果有消息,让人传个话,我们过来取。”
虽然山居酒楼是孟迟外祖留下的,但她看得出来里外经营破费周章,尉文灵一个女子撑着偌大的楼不是件轻松容易的事,能少给人惹麻烦就少惹。
“小友,你这是替我省麻烦?我的乖乖,你怎么这么懂事,比那个瘪犊子要讲良心得多,你别怕,他们若敢闹事,你只管报山居酒楼的名号,我看谁还敢欺负你来!”
尉文灵认定那几家欺负了姜绾,义愤填膺地要替她出手教训,孟迟见着劝不住,祭了他二叔出来,“有闲工夫操心这么多,二叔来了大半年了,你可知?”
原本还大义凛然的尉文灵骤然听到孟家孟荣安,先是一愣,随即撇开头不耐烦道:“提那个没良心的做什么……”
停顿了三秒,她才反应过来,惊呼不已,“你说什么!谁?谁来了凉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