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月见醒来的第一眼,看到雪白的天花板。
浓郁的消毒水的气味以及身上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让她逐渐地意识到自己的现状。
还好,活过来了。
差点以为要死了呢。
昨夜那种痛苦的记忆估计会在宁月见脑海里盘旋很久。
记忆中有关于昏迷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舞池中的盛以承,以及……许施苒挑衅的眼神。
她好得意啊。
再一次证明了盛以承总是优先选择她,不是吗?
宁月见下意识地将手覆上了小腹。
之前这里总是暖暖的涨涨的,但是现在这儿却冰冰凉凉的。
似乎空了一块。
隐隐的痛感,将宁月见的思绪拉进了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怔怔地想了很久,忽然意识到,小绵绵不存在了。
眼泪像海潮一样涌出,怎么都控制不住。
这些日子以来,围绕着小绵绵发生了太多或悲哀或温馨的事情……
宁月见早已习惯了它的存在,可是……怎么就突然……
永远失去了她。
哭到哽咽失声。
病房的门推开,一道阴影在她眼前升起。
“月见……”一声沙哑的沉吟。
宁月见却扭头看向窗外,难得的好天气。
天空一片湛蓝,阳光明媚。
这副光景在丰南的冬天实属罕见。
她突然想开了。
也许,小绵绵是不想出生在这样互相仇恨互相算计的父母身边。
她要回天上重新排队了。
她会找到更合适的爸爸妈妈的……
在心里默默地向小绵绵道了很久的歉后回过了头。
看向盛以承,目光冷淡疏离,像是看着一个死物。
“月见。”盛以承心口一顿,“昨晚……”
他很想解释点什么。
但是想起昨晚的那些细节,心就顿痛起来。
酒吧里那么多人,可她却只向他求救。
终究是他辜负了她的信任。
更何况,她刚刚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身体和精神都遭受了巨大的打击。
再怎么解释,也无法挽回。
“月见,别太难过,好好休养身体。”盛以承的声音极度温柔,“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每一个字,都在宁月见的心上重重地敲着。
宁月见神色淡淡的,“麻烦你搞清楚,我们永远不可能有孩子的。”
重音放在“我们”两个字上。
像是神话里王母娘娘用簪子划出一条银河,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无限远。
昨夜那个冷漠的袖手旁观的男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惺惺作态地要求自己别难过?
也对,经历怀孕流产的又不是他。
感受到宁月见憎恶的态度,盛以承接受良好。
自从看到了那份亲子鉴定的报告,他瞬间原谅了宁月见过去几个月所有的任性和小脾气。
当然,他还没能原谅自己。
他欠她的。
要用余生来弥补。
“好好休息。”盛以承继续温柔,“我已经安排好了,王姨会来照顾你。”
盛以承很想将她拥入怀中。
可是预想得到,宁月见会激烈挣扎,万一手术伤口崩开,她又要受罪。
便忍下了那股冲动。
现在,没有什么比她的身体健康更重要。
没有理会他的话,宁月见平静的问道:“昨晚是谁送我来的?”
盛以承呼吸一滞。
脑海中疯狂挣扎,宁月见昨夜昏死,肯定不知道是谁救了她。
如果他揽下这个功劳,宁月见是不是会比较快地原谅自己?
但这样的念头一闪而过,盛以承说了实话。
“孟璟桓。”
宁月见微微有些惊讶,昨晚那么多人,居然是她一直看不惯的孟璟桓帮了她。
还是点点头,记了下来。
说孟璟桓是救命恩人都不为过。
等到出院后一定要当面好好感谢一下他。
问完这一个问题后,宁月见便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盛以承一直站在床边陪着。
公司不断有人打电话来,他都挂掉。
这一次,那个执着的事业批终于放下了所谓的公事,遵从自己的私心。
他想陪在她的身边。
很久很久。
宁月见不与他说话,也没有赶他走。
盛以承以为这是破冰的迹象。
然而,当护士进来给她换药的时候,她却微笑着有礼貌地道谢。
痛得她冷汗涔涔。
手指死死地抓着床单。
药换完了,护士向盛以承叮嘱几句后离开。
盛以承上前,想要安抚她。
可是宁月见却半点眼神都不给他,完完全全地将他当作透明。
盛以承的手悬在半空,颤抖着,好一会儿,才垂了下去。
心里不太好受。
盛以承宁愿宁月见歇斯底里地责怪自己为什么忽视他的求助,为什么不帮她……
病房里一片沉默。
突然,房门再次被推开。
晏思嘉冲了进来,跪伏在病床边,满脸的歉疚。
“月见,是那杯橙汁!那杯橙汁里被下了药!”
调查出来了,促宫缩的药,专门针对怀孕的人。
宁月见咬着下唇,并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
她早就猜到了。
昨晚除了那杯橙汁,她没有再吃过其他的食物。
“月见,真的不是我对你下毒!”晏思嘉慌乱地解释,“我不知道你怀孕了……那杯橙汁虽然是特别给你准备的,但是我们吧台是半开放的,昨晚那么多人,谁都有嫌疑!”
“现在还在一帧一帧地查监控。”
“真的不是我,月见……你相信我!”
晏思嘉眼睛的红肿还未褪去,这会儿,又急哭了。
昨夜参加宴会的人,哪个不是家里有点底子的。
在外面为非作歹惹是生非了,回家跪在自家老子面前哭一嗓子,就什么都摆平了。
真的查出来是谁针对宁月见下的药又如何?顶多是赔偿点钱。
可怜的宁月见……
晏思嘉是真心心疼她,也真的懊悔。
如果不是她非得让宁月见去,又没有好好地照顾她,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宁月见努力扯起嘴角,“我知道……不是你……”
是谁下的药,她心里早已有了答案。
忍不住抬眸,对上盛以承冰冷的眼神。
目光想接,盛以承瞬间读懂了宁月见的心思。
他知道他在怀疑谁。
宁月见避开了目光。
她不认为盛以承看不出是谁搞的鬼。
但是,同样的,她也不认为盛以承会为了她出头,去找许施苒对峙。
就算铁证如山,以盛以承对她的袒护,估计反而会让自己大度些,别计较吧。
从来都靠不住,现在,自然也不抱希望。
“月见,毕竟是在我的场子里出事的,我会对你负责的。”晏思嘉抓住宁月见的手,语气十分郑重。
宁月见眨眨眼,“我和江洛之间也没什么……都是那些人胡说八道。”
才知道晏思嘉和江洛在一起了,宁月见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我知道!那群人的嘴巴有多臭我比你更清楚,你别往心里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