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女人都是想为心爱的男人做一餐饭的。
宁月见将炖牛腩从锅里铲进餐盘后,忽然感到一阵乏力,她双手撑在橱柜边缘,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她清瘦的面容没有多少血色,冒着虚汗,更显柔弱。
“太太,你身体这么虚弱,该好好歇着!”王姨从宁月见手中接过冒着香气的盘子,语气里尽是心疼。
“没事的,我也不常下厨。”宁月见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淡笑,“今天是以承生日,想让他尝尝我的手艺。”
提起自己的丈夫,宁月见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
“唉……太太你又何必……”王姨皱着眉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欲言又止。
她摇摇头,心中仍是那句感慨,“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宁月见拖着虚浮的脚步,慢慢地踱到餐桌旁坐下。
满桌的佳肴,是她辛苦一下午的成果。
盛以承说过三十岁生日这天,要和她一起过。
桌上点了蜡烛,跳跃的烛光映照着鲜艳的罗德斯红玫瑰。
氛围浪漫,万事俱备,只等盛以承了。
宁月见确实太虚弱了,再也无法强打精神,干脆趴在桌上。
她是稀有的RH阴性血,与盛以承结婚三年时间里,她为他恰好也是熊猫血且患有凝血障碍的好友许施苒献血超过十次。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血液珍贵,但每次许施苒有什么问题急需用血,盛以承那迫切乞求的目光向她投来时,她就很难抗拒。
“月见,帮帮施苒吧,我们二十多年的朋友,我实在不忍心她这么遭罪……实在是没有别的血源才会找你……”
抽完血后,盛以承会将宁月见仅仅地拥在怀中,心疼自责道:“月见,我好心疼啊……如果你不是什么熊猫血就好了……”
宁月见的手指蜷起,慢慢地向掌心收拢。
她和盛以承的相识过程很俗套。
大一时,她在学校的新生晚会上,穿着一身黑色的TUTU裙,表演了经典的黑天鹅挥鞭转,艳惊四座。
而盛以承作为优秀校友,受邀坐在观众席第一排观看节目。
他的目光太过炽热,以至于舞台上表演的宁月见都很难忽视。
她一直记得,那夜盛以承穿着一身黑色精致的西装,坐在观众席上,长腿屈起交叠,宽肩一高一低,姿态慵懒,五官利落分明,眉眼带着些勾人的意味。
表演结束,盛以承就去了后台绅士礼貌地要走了宁月见的联系方式。
第二天,他就开着张扬的法拉利跑车来学校接宁月见,轰动一时。
宁月见在盛以承猛烈的攻势下,与他确立了恋爱关系。
骄奢的富二代与清纯貌美的校花这样的组合并不少见,许多人都觉得他们不会有什么结果。
等到盛以承玩腻了,就会甩了宁月见。
当宁月见知道许施苒的存在后,也这样认为。
她不是毫无怨气的。
许施苒与盛以承相识二十四年,几乎占据了盛以承的大部分人生。
他们一个大方明媚,一个沉稳内敛,他们青梅竹马,才貌双全,门当户对,是许多人眼里天造地设的一对。
对于这样一个女人,宁月见没办法不吃醋。
许施苒美得太热烈太耀眼了。
宁月见甚至觉得盛以承看她的眼神,实在算不上清白。
那时的宁月见,有些唐突,直接问道:“为什么你们不在一起?”
可是许施苒太坦荡了。
她嫣然一笑,对宁月见说道:“放心,我就把盛以承当哥们儿,我跟他太熟了,没有感觉。你放心,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看上他的。”
“月见,你不知道,这个人看着一副浪荡花花公子的模样,实际上连别的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碰过!”许施苒捂着嘴取笑道,“他追你的那些招式,还是我教她的呢!”
宁月见好奇地扭过头去看盛以承的反应。
盛以承听到这些话,笑而不语,用力地握了握宁月见的手。
从此,每场聚会,盛以承都挽着宁月见的手出席,他将她介绍给自己所有的朋友,家人,同事……
渐渐的,人们见到盛以承提起的人不再是许施苒,而是投其所好地提起宁月见。
她拥有了盛以承所有的偏爱,许施苒也在朋友的位置真诚地祝福着他们。
当然,几乎每次见她,她身边的男伴都不一样。
一切都很美好,宁月见那些担忧渐渐消散。
她二十岁还没大学毕业时,就成为了盛太太。
十克拉的大钻戒,风光奢华的婚礼占据了丰南市的新闻版面,此后很久,宁月见成为了人们津津乐道的灰姑娘典范。
结婚后,宁月见养母杜英检查出患了癌症,在许施苒家的医院接受治疗,每个月将近二十万的治疗费……
许施苒出面,免了一部分医疗费,其余的费用由盛以承来支付。
有这一层关系的存在,宁月见更不好拒绝献血的请求。
不过还好,她每年献血量都是在身体允许的范畴内。
自从宁月见知道自己拥有熊猫血后,便想着要积极献血帮助有需要的人,只是现在,这个人恰好是许施苒而已。
尽管每次献血后,盛以承都会愧疚地用最贵的补品让她补身体,但她的身体还是渐渐虚弱下去。
她连曾经最擅长的芭蕾动作挥鞭转都做不了几个。
而盛以承似乎也变了,他夜不归宿的次数越来越多,无论在做什么事,许施苒的一个电话都能将他立即叫走。
事后,许施苒会向宁月见道歉,“抱歉啊,以承就是太重义气了,我都说了他不用把我当女人看待的!”
宁月见对许施苒的不满,越来越重。
当她以妻子的身份质问时,盛以承会冷下脸,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反问:“月见,你为什么要这样想?你不信任我?”
感情是会被消耗的。
……
“以承!”宁月见喊着盛以承的名字惊醒。
桌上,蜡烛已经熄灭,精心烹制的菜肴凉透,凝固的油花透着腻人的香气。
宁月见看向腕表,已经十一点了……
盛以承还没有回家。
他明明答应过今晚会早点回来的。
她还想和他要个孩子……她想,也许有个孩子,她和盛以承的关系,会恢复从前。
王姨走过来,为宁月见披上外套,“太太,我给你熬了海鲜粥,吃了早些去休息吧,盛总工作繁忙……”
宁月见摇摇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她不傻,真的不傻。
什么狗屁工作!能让盛以承违背约定的,只有许施苒!
这些年发生的点点滴滴,她怎么能不产生怀疑?或许……从一开始,她就走进了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中。
宁月见起身踉跄着跑了出去。
她开车来到了许施苒的家。
这是她第一次来这里。
透过别墅的铁艺大门,她看到花园里开得正艳的红色玫瑰。
宁月见的心忽地刺痛了。
许施苒家中种的玫瑰,与自己每次献血后盛以承带回来的玫瑰是一样的品种——罗德斯。
宁月见攥紧了手,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等了近一分钟,许施苒才从屋里走出来。
宁月见找上门来,在她的意料之内,也不枉她耍一阵酒疯,非要留住盛以承。
隔得远,宁月见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她直觉,此时的许施苒脸上挂着得意的讥讽的嘲笑,她就站在那儿,像一个大功告捷的将军。
不一会儿,盛以承也走了出来,目光却始终落在许施苒身上。
“怎么出来了?外面这么冷。”说着,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许施苒肩上。
刚才许施苒的表现实在有些疯狂,盛以承只能温声细语的,生怕再激着她。
这一幕,被站在铁门外的宁月见看得清清楚楚。
宁月见愣愣地,心脏一寸一寸地变得麻木。
盛以承顺着许施苒的目光,看到了门外的宁月见,顿时僵住。